鸞真微微一怔,緩緩垂下了首去,沒有再說話。

也不知他已經無話可說,還是這會兒腹中實在疼痛,是再說不出話來了。

就見那肩披虎皮的步勤練輕舒了口氣,瞥了眼落於十丈之外,塵埃之中的鸞家姐姐,是側過身來,望著這邊的景象,微笑揚唇,同秦祿道:“喲,怎麼突然動手了,你不是還要再觀察觀察來著嗎?”

便聞秦祿呵呵一笑,連忙衝步勤練輕拂衣袖,作了個揖,笑著答道:“先前讓寨主見笑了……不,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哦?”

步勤練微微眯眼,歪首望向那正跪在地上、腹中被插了一把刀刃的鸞真,淡淡問道:“那,可是他吃得?”

是在問那鸞家吃人的事情。

“不,大約不是。”

卻見秦祿輕嘆一息,搖了搖頭,面露遺憾道:“若真是他吃的,我方才便不可能那般輕易就能看破這式【陰翥】的。”

“不是他啊……”

步勤練微微眯眼,輕舒了口氣,先是一甩左拳,重新抵於腰間,再是回身望去,望那十丈之外的漫天塵埃,驟然迸射出周身靈氣,笑道:“那,可是你吃的?”

話音落。

塵埃散去。

便見在那裡,有漆衣一襲赫然而立。

是身形微傾,墨髮搖曳,左臂垂於身旁,右臂執刀於身前,嘴角有絲絲血水,正點點滴落。

白衣一怔,頗感意外。

這鸞墨,不說別的,就說現在這模樣,可是真真正正在毫無防備之下硬吃了步勤練兩拳來著的——要知道,步勤練的這兩拳,是足可以打穿三尺巖壁的!即便你說這第一拳,是被鸞墨飽滿的胸脯給分攤掉了勁道……可這第二拳,可是切切實實地揍在了她的腰腹之間,揍在了她的丹田之上——只是嘴角絲絲血水?未免有些誇張了點。

雖說奇門玄師總歸會有意識地在身周表面布一層外息護體,但倘若王滿修不是因為會那【整衣冠】,他也實在不敢光靠這外息護體,就硬吃這步勤練兩拳——更何況,那時的步勤練還是壓了境界、留了氣力的,與現在這大百人境界的氣息流轉大不相同。

但鸞墨還是接下了。

接下了,還有餘力抬頭,望見了自己那被一劍破了肚囊的弟弟。

是倏然瞠目,臉色蒼白,驚喊一聲“真兒!”。

再飛身急踏,一掠千尺,要衝他的身旁救來。

可顯然。

步勤練也好,秦祿也好,王滿修也罷,都非是什麼仁義俠士,都非是什麼會袖手旁觀之人。

便是霎時間,有一道純白靈氣起。

步勤練急踏而至,橫向攔截,趁著鸞墨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鸞真的身上,要一拳轟在她的側臉之上,直接炸開她的腦花。

她志在必得。

因為她先前就已得手一次。

因為救人心切的鸞墨不會有精力再望向自己。

因為——

卻是倏見鸞墨側眸,看見了急掠而來的她。

然後,杏仁狀的瞳中忽閃起微弱白光,有清聲開口。

“【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