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的地方就離一地碎瓷半掌距離,瓷粉盡頭是赤足寬衣的蕭駟玉,長髮未束披落肩背,整個人看起來陰鷙鬼魅。雪白衣袖下的一隻手受了傷,鮮血順著手指往下滴落,慢慢凝溼/地板。

姜汐顧不上疼,爬起繞到內屋,熟練得去翻藥櫃,又絞了帕子給他擦手上藥。

他看她攏著眉,小心翼翼捧著他的手上藥,心中不由一刺,遂故意說道:“疼。”

瞧她突然手足無措,黑亮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頭往他上藥的地方吹氣。蕭駟玉喉結一緊,窩在心裡的火氣降下去一點,抱著絲僥倖去問已成定局的事,“孟思鴻今日戴的香囊,是不是你送的?”

他盼著姜汐說不是,他就信了。

可姜汐只是怔了會兒,料想心裡情事被他猜個透頂,也不敢說謊話欺瞞,於是點點頭,“是奴才送的。”

蕭駟玉因這句話臉色驟變,抽回被她握著上藥的手,紅著眼眶怒問:“糕點、香囊全是給他做的,你喜歡他啊?”

“……是,額!”

姜汐沒見過他這樣躁怒的樣子,有點害怕的往後小退半步,在答完話的同時被突然掐住脖子。他臉色陰晦,憤怒的緣故逼得額角青筋鼓動明顯,眼眶更如充血般紅的可怕,氤氳的水汽在眼底滾動,“騙子,全是騙子。”

什麼永遠不會背棄,全是假的!

“殿、殿下……”

姜汐嚇的頭皮發麻,垂死掙扎著去扳他的手,可他力道用的太大,無論她怎麼抓撓都不管用。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遭來這樣的對待。

她拽到最後,脖子裡勒得難受,已經無法呼吸,整張臉漲的通紅,只能依靠著張嘴汲取稀薄的空氣。等她覺得頭暈氣短,視線也有些昏眩時,蕭駟玉又突然鬆了手。

沒了支撐點,姜汐撲騰跌摔在地上,捂著脖子不停咳喘。

“出去。”

蕭駟玉捏緊還在滲血的手,勃然怒喝:“不想死就滾!”

得聞此令,姜汐唯恐再經歷一遍方才發生的事,手足並用的往殿門外跑。守在外頭的奴才們立刻闔上殿門,等徹底隔絕了裡外,姜汐似餘力用盡慘白著臉孔,癱坐在地上。

“姐姐。”

月瓷撥開人群跑上去攙他,發現她的手冷的要命,脖頸和下巴處全沾著血不由一驚,趕緊那帕子去捂。姜汐擺擺手,“不是我的血。”

“發生什麼事了?殿下怎麼會……”

姜汐餘驚未消不敢在殿門外久留,跟著月瓷回了下人院,等熱帕子擦乾淨脖子裡的血跡,姜汐道:“殿下方才想要掐死我,可我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哪裡招惹到他。”

她把入宮發生的事、以及寢殿裡蕭駟玉問的那些古怪話告訴月瓷,月瓷聽完比她還要震驚,“姐姐心裡的人是……孟大人?!”

“嗯,你不也知道,可是這和大人有什麼關係?”

月瓷無奈垂首,“難道你看不出來,殿下喜歡你嗎?他一直覺得你也一樣,如今知曉一切不過是誤會,難怪這般生氣。”

“你不要亂說。”

姜汐揪緊褥角,不敢置信的搖頭,“我怎麼會心儀殿下,往日為了活命才會說那些奉承話。況且,殿下一向傲慢眼高於頂,放著相爺千金不要,喜歡我?”

她不敢繼續這個話題,覺得是月瓷胡說八道。蕭駟玉對自己與別不同,大抵是因為她慣會溜鬚拍馬,哪會是……

姜汐窩在被子裡越想越睡不著,她把自己與蕭駟玉相處的事回想了又回想,越想越覺得奇怪。尤其是專盯著這個想,竟讓她把那日醉酒發生的事全想起來了。

“壞了!”

姜汐捂住嘴巴驀地坐起身,驚恐的瞪大雙眸。她原當那次是一場自己與孟思鴻的春夢,沒想到真實的發生,而那個人不僅不是孟思鴻而是蕭駟玉!

她的主子!

她哆嗦著掀開被子跑出屋,任由外頭冰天雪地凍醒自己,兩隻手不可抑制的在發抖,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