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駟玉側頭看了眼姜汐,見她面有羞色,目光若有似無追隨著孟思鴻,心裡大抵就全明白了。

這個香囊,他一直在等,等著她繡完送給他。沒想到信物早已完成,卻不是送予他的。

原來,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呵。”

他想起姜汐之前的所作所為、說的話,不由覺得自己可笑至極便真的笑了出來。暖閣中人一臉莫名看向他,端妃聞聲,疑惑問:“太子在笑什麼?”

蕭駟玉看著那隻香囊,薄唇淺淺揚起,話裡帶著六分輕蔑:“孟大人的香囊,真別緻啊。”

“多謝太子讚賞,是繡的人有顆七竅玲/瓏心。”

孟思鴻面上流露出歡喜,像極了沉浸在春風得意中的少年情郎,而姜汐垂著頭咬著唇,一副懷春的小女人姿態,看的蕭駟玉覺得扎眼,恨不得將他們當做手裡的棋子,輾骨捏碎化為齏粉。

“該太子落子。”

端妃看他舉棋不定,柔聲提醒。

蕭駟玉回過神,拂袖將指尖黑棋落於平三六方位,早無之前的懶散狀態,步步緊迫白子。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白子已無退路,自投羅網。

蕭駟玉笑道:“承認了。”

“許久未曾碰到像太子這般的對手,今日尤其暢快。陛下所言不虛,太子雖處事慵散,但若遇上認真要做的事,必是無人可擋。”端妃在棋技方面略有恃才傲物之嫌,就連與皇帝對弈也分毫不會相讓。今日是遇上勁敵,雖然為自己棋藝不精而失落卻又高興遇上足夠能匹敵的對手。

“東宮尚有要事需要處理,我就不打擾娘娘與兄弟的團聚,先告辭了。”

蕭駟玉卻沒多大心思在這個上面,雖然揚著笑,臉色卻始終是鐵青的。話說完將手裡的棋子倒入棋笥中,也不等端妃相送,已經拂袍起身而去。

外頭還在下雪,他也不在乎,只是大步往前頭也不回。姜汐邊追邊撐開油紙傘,可他永遠跟她拉得很開,就算她勉強追上了,他也不要她跟在身邊。以至於上馬車的時候,蕭駟玉墨袍肩頭已經墜滿飛雪。

“殿下……”

姜汐遞帕子的手剛伸上去,就被他厭惡的揮開,車簾一合,就聽到他蘊滿怒意的低喝:“回東宮!”

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招惹到他了,明明手心裡的手爐還是熱得,蕭駟玉卻已經變得冰冷。未免他心情一直不快讓自己招來橫禍,姜汐在車駕回東宮這一路都在馬車邊拍馬屁說笑。換作往常他總會笑的,再不濟也會揶揄她幾句,哪像今日,只冷冷一句:“不懂閉嘴,就割了你的舌頭!”

聞言,她不敢再張嘴,沉默不語。

車駕駛過街頭時突然撲上來一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幸好坐在馬伕身側的聾鴿及時勒停韁繩,才讓小乞丐倖免於馬蹄之下。

餘驚未過的馬伕立刻怒斥:“大膽,知不知道這是誰的車駕,還不快滾開!”

小乞丐似打定主意不走,打滿補丁的破襖已經辨識不清原本的顏色,衣袖下的一雙手黑瘦嶙峋,握著竹節棍/子不停敲擊地面哀求:“請大爺行行好,賞點銀子,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臭要飯的,再不滾開別怪我不客氣!”

馬伕瞪目呲牙,一派狗仗人勢的模樣,小乞丐也沒被嚇到,不停跪地磕頭,口中唸叨不止。

姜汐看著這一幕,想起當初帶著弟弟從家鄉逃荒的情景,也曾經這樣過,為了一個饅/頭被追打兩條街。

能活著,誰會願意犯險冒死去攔這些官家馬車。她見馬伕捲起袖子要去揍小乞丐,連忙走上去阻攔,“他年紀尚小,想來也是走投無路才會攔馬車的。”

說罷,從懷裡摸了幾錠碎銀子要去救濟小乞丐,卻沒等到靠近他,一條鞭子凌空甩落直接抽在她的手腕上。辛辣的痛楚讓姜汐驟然鬆手,碎銀掉落在地,細白的腕節出立刻現出一條殷紅血痕。

她痛的捂住手腕回頭,駭然發現蕭駟玉立在馬車外,握著馬鞭一臉冷戾,“誰要你自作主張,滾回來。”

他話音剛落,那小乞丐便爬過去撿那幾錠碎銀子,惹得蕭駟玉愈發不滿,抬手揮鞭打在小乞丐的背脊上。小乞丐痛的大叫,卻始終握著那幾錠銀子不撒手,忍受著他接二連三的鞭撻。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