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後,柏靈三人很快與另外幾隊人馬,結成一支二十幾人的隊伍出了城。

離開城門的時候,柏靈裝作不經意地回望了一眼,先前的那七個斗篷旅人們依舊在城門口徘徊,尋找著出城的同伴。

看來,來來往往的路人裡,就沒有一個願意和這些人一起上路。

幾乎就在這時,灰白斗篷忽然敏銳轉身,望向柏靈。

四目相對,那人的眼睛又笑著眯成了一條縫,向著柏靈小幅度地揮了揮手,似乎是在無聲告別。

柏靈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戰,只覺得脖子後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她立刻收回了目光,快步走到了三人的最前面。

……這夥人真是莫名邪門。

在官差核對了他們每人的路引之後,終於發放了新的通行令。

這通行令也是一張蓋著官戳的紙張,人手一份,與路引上的資訊相一致,等到了涿州,人們也要憑藉這兩樣東西進城。

同行者中,有一個帶著孫兒的老嫗。

這老人家幾乎同時引起了柏靈三人的注意——她已經看不清路引上的文字,連按指印的地方都是在孫兒的指引下才找到的。

這情景著實讓李一如覺得有些揪心,忍不住上前詢問,為什麼老人要挑這個時候出來,還不如安心在江洲誠等到明年開春,至少那時路上安全一些。

老人則笑,讓李一如寬心,她只是要去見安江的對面罷了,並不往涿州去。

“江對岸?”牧成也看了過來,“那一片不是堅壁清野,不再住人了嗎?”

“那麼多村子呢……總不能都撤到城裡去,要自己想辦法。”老人笑吟吟地答道,“我們江安縣雖然在江對面,但算起來還是江洲底下的縣城,建熙四十五年的時候,知縣大人直接帶著我們進了山,搭了寨,別說是土匪了,金賊的騎兵來了也不怕……我兒子、兒媳,今天都在江岸那頭等我們呢。”

說著,老人家又看向李一如,她捏了捏少年的細胳膊,顰眉道,“娃娃要去涿州啊?”

“嗯。”李一如點頭。

“那你們可得小心了,”老嫗眯著眼睛,低聲道,“過了江,再往北走,那就危險了。”

“從這兒到江岸江有多遠,婆婆知道嗎?”牧成問道。

“十幾裡地吧。”老人答道,“我們走快些,天黑之前就能過江。”

二十幾人的隊伍,大約花了兩盞茶的時間才全部被放行。

誠如先前牧成所言,才出城不久,這支隊伍就零零散散地散開了。為首的十幾人似乎是專門跑來江洲採買貨物的涿州人,他們的車上放著糧食布匹,板車上還空著的地方,則高價租給那些給得起錢的行路人。

同行的路人額外交了些銀子,就上車蹲著,和貨物一起被這些壯漢拉向北方。

買賣人走得飛快,像是生怕其他人蹭著了他們車隊的便宜。

柏靈三人原本也不願和這些聒噪又蠻橫的年輕人一道同行,出城之後便跟著老嫗走在後頭,漸漸和前人拉開了距離。

牧成讓出了自己的馬,讓老人抱著孩子坐在上頭,他自己牽馬走在前面。

李一如和柏靈也牽馬徒步。

這一路上,他們向老人問了許多江對岸的風土人情,才知道今年的封路比往年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