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孫自有兒孫福,裕貴太妃本就是是非之外的人,何必多此一舉,捲進是非之中呢?”蘭昕在少不更事的時候,的確對弘晝動過心,可這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不過是豆蔻年華的衝動與無知罷了,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也不是真正的情分。“和親也是而立之年了,為著太妃思慮,也必然不會莽撞衝動,這才是最要緊的。”

裕貴太妃心中一緊,她想知道的事情,皇后已經給了答案。倒不是皇后與弘晝是否還有舊情,而是太后的病十之八九不過是障眼法,實則太后內裡還是好端端的。太后與皇后互鬥,致使後宮人人自危,生怕一方傾倒壓垮了另一方,旁人跟著遭罪。

拿定了這樣的主意,裕貴太妃便不敢再造次了。“多勞皇后費心,哀家也該回宮了。趕在團年宴之前,寧壽宮裡一眾老姐妹還想著給太后繡一副百花朝鳳的屏風道賀呢。”

“貴太妃慢走。”蘭昕恭敬相送,示意索瀾好模好樣將人送出長春宮去。誰知道她的心還沒定下來,竟然是和親王登門造訪了。

“娘娘,奴婢……”索瀾攔不住和親王,慌里慌張的跟了進來。

裕貴太妃人還未曾走出多遠,也被弘晝唬得匆匆忙忙跟進來。

“臣弟給皇嫂請安。”弘晝雙手抱拳,眉眼裡有怒意,更有不滿之色。

蘭昕有些愕然,和親王許久不入後宮,怎的偏是今日興匆匆的就闖了進來。稍微定了定心,她才讓自己沒有那麼煩躁:“和親王此來,莫不是接貴太妃回壽康宮?本宮正吩咐人將貴太妃好好送回去,不想王爺就主動上門來接了。到底是王爺有孝心。”

“你明知道我額娘乃是非外之人,你又何必讓她以身犯險?太后的身子不適,可也不過是暫時抱恙,御醫醫術超群,總歸能康復不是麼?”弘晝眉目凜然,好像是要剖開皇后的胸膛,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麼顏色的。“你與太后的事,與我額娘何干,你為何就是不肯放過我額娘?”

裕貴太妃似乎聽出了端倪,連忙道:“晝兒你誤會了,是額娘自己來求見皇后的。不為旁的,就是想團年宴後,回你府上小住幾日,皇后娘娘已經恩准,吩咐內務府打點了。再無旁的。你可是聽見什麼風言風語,便來此問責。需知的,若是額娘不願意,旁人誰也勉強不得。你可不要犯糊塗。還不快快向皇后告罪。”

弘晝看了裕貴太妃一眼,將信將疑道:“額娘當真是自己前來,再無其他?”

“自然是,難道你連額孃的話都不信了麼?”裕貴太妃有些焦慮:“需知後宮多少雙眼睛盯著呢,你到底是外臣,即便是皇族血統,也不敢擅闖後宮,叨擾皇后。”

冷冷一笑,弘晝的表情舒緩了許多:“倒也不是兒子不信額孃的話,只不過皇后娘娘心思縝密,卻是兒子難以參悟的。”

蘭昕白看他一眼,堅持自己的說辭:“裕貴太妃正要回寧壽宮,就請和親王代替本宮,好好將貴太妃送回去吧。如此,本宮便也安心了。和親王難得入宮,與貴太妃定然有許多話要說,本宮就不耽擱時辰,累你在長春宮多說話了。”

“我若是皇后,也必然無面目面對昔日辜負之人。”弘晝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這樣一句讓自己心疼的話來。

裕貴太妃握住弘晝的螳臂,用力狠狠擰了一下:“晝兒,不可對皇后無理。言多必有失,何況今日之事蹊蹺,再不走,怕是要招致災禍了。你也不想為皇后和額娘徒添困擾吧?”

弘晝有些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正欲告退,卻聽見李玉的聲音驟然響起。

皇上駕到。

眾人皆是一驚,臉上神色慼慼很不自然。

蘭昕還沒回過神來,那道頎長而熟悉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臣妾給皇上請安。”她這一福,眾人才反過味兒來,均隨著行了禮。

“貴太妃也在,今兒這長春宮還真是熱鬧極了。”弘曆輕緩一笑,托起了裕貴太妃的手:“朕方下朝,惦記著團年宴的事兒,便來長春宮與皇后商議,不想攪了貴太妃與皇后說話,是朕唐突了。太妃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