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蘭昕輕輕咬了咬貝齒,緩緩道:“臣妾不敢有自己的心思。”

“那很好哇。”太后的語氣聽不出是讚揚之言:“哀家就是喜歡皇后對皇上一心一意的效忠。”

其實那個孩子真是無辜的。蘭昕想說的,唯一能說的也只有這一句話。莫桑的命運她無從改變,更無從挽留,可那個孩子,可以當做是慧貴妃的不就好了麼。

像是瞧出了皇后的心思,太后冷冷的嘆了一句:“你有所不知,當年的敦肅皇貴妃是多麼得先帝的恩寵,先後為先帝誕育了三子一女,早已經遠遠的勝過了哀家。”

“太后請恕臣妾多言,敦肅皇貴妃已經故去了這麼許久,您又何必……”蘭昕不敢把話說的太過直白,皆因近來這些日子,皇上與太后的關係當真緩和了不少。於是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違抗、不滿,而再度掀起皇上與太后之間的疏離戰。

太后沉了臉,蹙眉道:“可說來也巧,哀家一看見那年氏倩桑,就將當年敦肅皇貴妃強加在哀家身上的苦楚之事,一件一件的回想清楚了。”

長長的嘆息過後,太后正經了臉色:“敦肅皇貴妃誕育的三子一女,最終不是一個個的沒有了麼!那福宜是何等的聰慧睿智,福惠又是何等的英俊,福沛又是相貌最似先帝的孩子,凡此種種,最終不還是以慘淡的收場結尾了麼。

皇后啊,哀家看盡了宮裡的血雨腥風,悟出了一個道理,那便是‘不可強求’,看似風光無限的背後,剩下的苦果唯有自己慢慢吞噬。可憐了敦肅皇貴妃這麼好的出身,這麼美豔的模樣,到頭來還不是紅顏薄命。

先帝對她的的確確是有情分在的,可這情分再深,也終究敵不過年氏的罪惡。”

蘭昕一言不發,聽著太后如數家珍一般的數落她內心對年氏的怨恨,心裡只是漸漸的涼了下來。

“與其來日,讓人發覺慧貴妃誕下的孩子,竟然是年氏血脈,倒不如儘早的防備,剷除對皇上不利的一切。”太后言明至此,終是沉默無聲的垂下了頭去。

蘭昕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說道:“其實再過幾個月,年氏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屆時,臣妾自然會妥善的安排好一切,讓那個孩子真真切切成為慧貴妃的骨肉。年氏的命,也僅僅剩下這最後數月了,臣妾斗膽請求太后,饒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吧。”

“哀家的確可以如皇后所願。”太后並沒有因為皇后不從而惱火,相反,她很平易近人道:“可皇后你想過沒有,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些替年氏接生的穩婆、御醫,卻要因為皇家這見不得人的秘聞,永遠的閉上嘴。就連養心殿成日裡見過莫桑的侍婢、內侍監也要一個不留的斬草除根。多少性命要斷送在她手上,皇后你可曾想過。”

神色愈發的深邃,目光森然,太后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現下,那年氏還沒有暴露,雖然宮裡、朝廷不少的疑惑與猜忌,可總歸她能掩飾得住。可,再過幾個月,她大腹便便,她身形臃腫,她忽然出現在文武百官面前,指著皇上的鼻子說,她腹中的骨肉,便是皇上預備過繼給慧貴妃的孩子,那會成為怎樣的一種局面皇后你又可曾想過?”

蘭昕身子一晃,險些站不穩。太后言辭鋒利,可說的竟然是沒有一點的錯處。倘若皇上真的能說服莫桑,只消在宮外誕下這個孩子便好了。為何又要冒險將她帶入皇宮來呢。

擺明莫桑從一開始,就已經惦記起自己的身份和前程了。她又怎麼會甘願讓慧貴妃撫育她的

骨肉,那可是她翻身、她替年氏翻身的最後機會了。

看著皇后的心已經不停的顫動起來,太后滿意的斂住一口心氣兒:“蘭昕啊,哀家知道你是好心,想保全皇上的血脈。可當斷不斷必留後患,皇上還年輕,子嗣絕不會少。可年氏的罪人,一旦誕下了皇嗣,那便是大清的劫難,是先帝最不情願看見的事。”

口吻愈加肅和,太后緊緊攥住蘭昕的手腕:“你想想清楚,你真的要讓皇上冒違背先帝聖旨的風險,掩護莫桑誕下這個孩子麼?倘若那個時候,局面一發不可收拾,你要讓皇上有何顏面存活於世上?”

蘭昕只覺得手腕快要被太后扭斷了,疼得有些難以消受:“臣妾必然會規勸皇上,將莫腹中的龍胎打掉,將其趕出皇宮。”

“不。”太后咬牙切齒道:“哀家不許年氏任何一個人,與哀家眼前作威作福,不許任何與年氏有關的人,迷惑皇上,更不許她莫桑,活著離開紫禁城。你是皇后,蘭昕,你是堂堂大清的正宮皇后,你一定有法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