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秀而已(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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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y,你看這張照片,”申吉指著櫥窗裡的遺像說:“這是蛾子舅媽得病之前的樣子,那時候她臉上還肉嘟嘟的,看上去挺有福氣的,但得病之後就一天比一天瘦了,病入膏肓的時候,瘦得像是一副被摔在椅子上的骨架。”申吉把手抵在櫥窗上說:“那年的寒假,有天濤舅舅還在上班,他給舅媽請的保姆提前回老家了,我就陪著舅媽一個下午,樓下有兩個小孩打的羽毛球掉在他們家的窗臺了,就跑上來拿,我開門放他們進來,是兩個小學生模樣的男孩,見到舅媽就著急忙慌地跑了,羽毛球都忘了拿。我喊了聲怎麼回事,他們跑得更快了,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見到鬼了。”
“這句話讓舅媽聽見了嗎?”
“舅媽當然聽見了,她很難過,她說她那個骨瘦如柴的樣子是很像鬼,我說那倆孩子太沒禮貌了,她說小孩子看得到大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她還說這樣證明她的時間也快到了。然後她痙攣著手指,把電影片道調到我喜歡的電視劇,她說要陪我看。後來……2個多月後,她就過世了。”
“那兩個小孩的確太沒禮貌了,我可不相信他們看到了舅媽身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不過,我印象中好像沒有參加過舅媽的……追悼會。”梁禕的聲音逐漸變弱,她怕會擊中申吉的哭點。
“是沒有辦過,當年濤舅舅只是給舅媽安了個櫥窗墓。鄒維哥哥當時還在外地,沒趕回來。直到一年後,外公過世,他才回了花都一趟。”申吉似乎覺得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語氣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呃……其實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們走吧。”
這麼說蛾子舅媽也已經過世11年了,比外公還早。
梁禕被申吉拽著走,她很少看到申吉因為想要努力剋制情緒,而導致眼角和嘴角都在微微抽搐,以前她還從來不知道申吉對已故的蛾子舅媽有那麼深的感情。
這個櫥窗墓的牆上嚴絲合縫地排列著逝者的資訊牌,簡直像個巨大的迷宮。
申吉在一個轉彎口停駐下來,朝某一面牆望了一下,然後拉著梁禕頭也不回地走了,若不是有申吉這個領路人,梁禕覺得自己絕對會被困在這個迷宮裡。
自從微博上出現關於鄒維的兩條負面話題後,鄒維就再沒敢發過微博。本想著負面話題已經平息了,藉著參加外婆葬禮的機會發幾張哀悼外婆的圖,在微博上拗一回“孝子”人設的,沒想到弄巧成拙,這趟借勢竟把他已經有點垮了的人設搞得愈加難看了。
“我說,鄒維!你這種虛情假意的圖文還發它幹嘛呀?”杜伶的手機被她扔在了沙發上,彈了兩下,卡在了坐墊縫裡。
鄒維在妻子杜伶面前似乎永遠是個受氣的綿羊,被斥責的時候只敢發出一些哼哼唧唧的聲音。
“你以為網上的人都是沒腦子的嗎?你這種這麼明顯的作秀微博,只要有一點點智商的人都看得出來好嗎?”杜伶氣憤地坐在沙發上,從坐墊縫裡掏出手機,劃了幾下,冷笑了一聲:“我來給你讀讀,你聽好了。‘先搞定外婆的房產,才幫外婆辦追悼會,你們做子孫的可真夠功利的。’這條說得挺有道理的,只是……我幫你撤下的熱搜到現在還記在別人腦子裡,這幫人的記性怎麼這麼好,這可真讓我有挫敗感。還有下面有人說,鄒維你外婆是被人害死的,你怎麼還有心情曬葬禮,你該不會是同夥。還有人說看著你就噁心,上節目寫幾個破毛筆字也能火,現在你這把火離熄滅也不遠了。還有一大堆,嘖嘖,都是些刻薄到讓我難以啟齒的話,我就不讀了,你自己看吧。”
看著鄒維乖乖地用雙手接過自己的手機,杜伶撇了撇嘴,心道:真是隻聽話的笨狗,讓你看罵你的話,你還真打算做閱讀理解啊。
此刻,在這碩大的雙層別墅裡,只有他們夫妻倆坐在一樓的客廳沙發上,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鄒維卻坐在太陽照不到的陰影裡。
他滑動著那些惡意的評論,覺得自己像一個被點燃引線的炸/彈,再看幾條,他就要抵達爆炸點了。
屋外的一聲犬吠將鄒維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倏地立起身,站在一束陽光裡,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去。
趁著鄒維瀏覽評論時,杜伶吩咐王姨端來了鮮奶蛋糕和熱茶,伴隨著叉子在精緻瓷盤上刮蹭的聲響,杜伶預言般地說,“你這條微博底下這麼熱鬧,恐怕你的名字又快要上熱搜了。”說完,便優雅地將小叉子上的蛋糕送進嘴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你……能不能再幫我把這個負面熱度……給消掉?”鄒維看著手機上那些叫人發憷的話,接著就馬上有種吃軟飯的羞恥感湧上心間。
杜伶正嚼著蛋糕,被鄒維這句話逗得差點笑出來。她用紙巾抹去嘴角邊的奶油,居高臨下地說:“你現在知道來求我了?”
鄒維坐回沙發上,別過頭去,不敢看杜伶。
“再等等,我還想看看段子手還能寫出什麼好戲來。你彆著急。”杜伶咯咯發出嘲笑聲。
“你……”鄒維重重嚥了一口唾沫,像說夢話一般地叨叨:“我是你丈夫……”
杜伶像被戳中笑穴似的,捧腹大笑起來,她非常使勁地控制,才收終於斂住了大笑的慾望,“你不過是杜家的倒插門女婿,哦,那還是過去,現在啊……我只把你當杜家的一隻狗而已。”她又舀了一勺蛋糕放進嘴裡,奶油的香甜馬上刺激到了她嘴上最刻薄的神經:“不對,你還不如一隻狗呢,我給狗住好,吃好,睡好,狗還會朝我搖搖尾巴,你呢?你的老二還沒狗尾巴靈活。我們家真是白養你了。”
杜伶的倒數第二句話徹底把鄒維激怒了,雖然佝著上身,但他雙目盡赤,瞪圓了盯著杜伶。對男人來說,被老婆嘲笑老二還不如條狗尾巴,可以說是最嚴重的侮辱了吧。
只是他敢怒不敢言,只好揣著一肚子火走回自己房間去。
“作秀就做做徹底,別一邊過著小白臉的生活,一邊又不承認自己小白臉的身份。”杜伶在鄒維身後唏噓諷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