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春雨貴如油,這一晚上淅淅瀝瀝的就沒停。

涼風不時的從窗欞吹進來,甘沛霖蜷縮著身子,後半夜雙足才勉強生溫。

這也罷了,一整晚,她一直在做夢,好像夢裡一直在被什麼人追趕。看不清對方的臉,卻感到莫名的害怕。

醒來的時候,喉嚨又幹又癢很不舒服。

“咳咳。”甘沛霖輕咳了兩聲,喚了留蘭進來侍奉更衣。

“大小姐醒了,怎麼還咳嗽起來?”留蘭領著婢子們進來,伺候梳洗。瞧著甘沛霖臉色不大好,不禁皺眉。“可是昨晚沒歇好嗎?”

她的話音剛落,甘沛霖還沒開口,就聽見風吹動窗欞的聲音。

“咦,奇怪了。”留蘭走到床邊,皺眉道:“奴婢瞧著有雨,昨晚明明關好了窗子,怎麼會敞開了。大小姐一定是被風吹的著了涼,奴婢這就讓人去請神醫入府。”

“嗯。”甘沛霖略點了下頭。原本她也打算找個由頭,再見神醫一面。沒想到昨晚窗子被風吹開,這機會這麼快就到了。“不過也不急,等燕子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再說。”

“嗯。”留蘭謹慎的侍奉了梳洗,替甘沛霖梳妝打扮,一行人便趕去了燕子的廂房。

彼時,燕子已經梳妝打扮完。除了鬢邊那支花好月圓的簪子,除了她臉上精緻的妝容,其餘都和平常一模一樣。

“燕子,你怎麼沒穿特意為你趕製的喜服啊?”留蘭不免納悶。“昨晚咱們不是試了的麼?挺合身的啊!”

“夫人,奴婢從前就是現在這樣子。霍青熟悉奴婢這樣子,若貿然換了衣裳,興許他會覺得不習慣。”燕子低眉:“就算我沒有穿華麗的衣裳,他也是喜歡我的。我想今天既然是為了他才有的日子,那不如就和從前他在的時候一樣。”

“也好。”甘沛霖點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想怎樣就怎樣,一切全憑你高興。”

“多謝夫人。”燕子笑著點頭。

喜娘便領著一群婢子們歡天喜地的進來。

未免碰著甘沛霖,燕子扶著她在一旁落座。“夫人不必相送。我只是從相府嫁去姜府,轉個圈,走個過場,我就又回來了。”

“好。”甘沛霖從腰間摸出一對荷包:“兩情愜意,哪怕相隔萬里,心也是在一起的。這對繫著同心結的同心荷包就送給你們。”

“多謝夫人。”燕子歡喜的手下,笑吟吟被喜婆和婢子們簇擁著離開了廂房。

門口的轎子也是甘沛霖吩咐人準備的。將燕子從這邊抬去那邊。

估摸著轎子還沒做到背背相連的那條路,陳銳就急匆匆的奔了回來。

“大小姐。”陳銳皺眉,看了一眼身邊的婢子,才道:“奴才有要緊事回稟。”

“嗯。”甘沛霖微微點頭。留蘭緊著吩咐那些人退下。

“現在可以說了。”甘沛霖平和道。

“奴才查到一件事,追殺吳公子是相爺的主意。相爺下了懸賞生死令。”陳銳的臉色很是不好:“聽說這生死令是若不能手刃吳公子,所有參與此事的人必得自戕。若誰能拿到吳公子的項上人頭,相爺便會滿足他任意一個要求。”

“可聽說原因了?”甘沛霖不禁好奇。

“並未。”陳銳也是為難在這裡:“奴才費了好大的力氣去打探。可是所有接了生死令的人都說,只問懸賞,不問原因。吳公子掉下五寒峰山崖已經有段日子了。雖然沒找到他的屍首,可五寒峰是什麼地方,若想在那活著,著實不易。”

“吳為自幼被父母扔在冰窖裡度日。”甘沛霖凝重道:“他自幼就承受這種苦寒,未必不能活。”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要繼續尋吳公子嗎?”陳銳的擔心就在這裡。“不是奴才不肯受這份辛苦,繼續尋人,而是,這件事情是相爺的意思。就算咱們找到了吳公子,又當如何?大小姐,您可想好了,咱們是救人,還是順水推舟,將他送到相爺手裡?”

“自然是不能交給姜域。”甘沛霖禁不住皺眉。“他必然知道姜域為什麼要殺他。找到他,這件事或許有解。”

“大小姐,您為什麼不能直接問相爺呢?”陳銳有些不理解:“與其去找吳公子查問,倒不如直接去問相爺。捨近求遠也算了,可吳公子眼下生死未卜,只怕徒勞無功。”

“……”甘沛霖也沒弄明白,為什麼自己不願意直接去問姜域。反正她就是不想去問姜域。

“你說話別這麼大聲,還有,你剛從外面回來,一聲寒氣的,好歹去暖和一下,換件衣裳再過來見大小姐。”留蘭嫌棄的不行,繃著臉瞪著陳銳。

陳銳一頭霧水:“我素日裡也是這樣見大小姐,今兒怎麼就不行了呢?”

“素日裡成,今兒就是不成。”留蘭稍微板起了臉,認真道:“大小姐現在可不比從前了,從前是一個人,怎麼都成。可現在是兩個人,難免疲倦。你自然是要注意點。”

“大小姐……”陳銳的表情從驚訝到展露笑容,其實中間還省略了一個細微的悲傷。他不自覺的想起了脆芯,心中酸澀難耐。但仍然是替甘沛霖高興的。“奴才恭喜大小姐,這可太好了。”

甘沛霖微微一笑,卻也沒有那麼真摯的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