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一個月不見,張緘感覺到奶奶頭髮白的更多了,在陽光下泛著讓人心酸的光。

“俺奶,我回來了!”張緘對著耳朵已經有點聾的奶奶大聲說。

“呀,什麼時候回來的?”奶奶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孫子明顯的一顫,在外人看來無比嚴肅的奶奶立刻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露出掉了門牙的牙床。

他放下簸箕,起身進屋,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大蘋果。

“你大姑上次來買的,我給你留著來。”奶奶把蘋果遞給張緘,張緘看到奶奶手上的皺紋和蘋果上不起眼的一個蟲眼。

從小長到大,張緘和他兩個堂弟就沒有從他們奶奶手裡拿到過沒有缺陷的水果,她總是先撿壞了的給他們吃,所以從始至終都是壞的,因為好的不給他們吃。

“我一會回家,我晚上在這睡,中午我給你送飯。”張緘把蘋果放在一邊,搬了個凳子,從簸箕裡的稻子裡撿著雜物。

“好。”奶奶得知張緘晚上在這睡,高興的答應到,臉上的皺紋彷彿都在一瞬間舒展開了。

就像張緘第一次見人泡菊花茶,小小的一朵乾枯的菊花,用熱水一泡,瞬間就盛開在杯子裡了。

過了幾分鐘,張緘的奶奶起身又進屋,這次抱了一床被子出來晾曬。

奶奶喂的剩下的唯一的一隻公雞賊頭雞腦的走了過來,如果張緘沒有記錯的話,他在高家村上學的時候帶了一隻雞到胡東家。

這隻雞莫非認出張緘就是那隻雞的間接兇手,莫非是尋仇來的,它斜著腦袋打量著張緘,用完左邊的眼睛轉過頭又用右邊的眼睛,像在確認著什麼,張緘隨手用剛撿出的小石子扔向了它,它沒有想到張緘突然來這一手,嚇得支愣著翅膀跑了。

下午的時候,張緘找到了也從鳳城回到家的曹小山,曹小山正在門口玩他家的貓,貓努力的伸著頸子舒服的享受著小山撓癢。

張緘走上前說請曹小山理髮,曹小山摸了摸剛理過的自來卷的頭髮,後悔的一下把貓扔在了地下,小貓悻悻的看了他一眼,抖了一下身子,轉眼就跑的不見了蹤影。

在去離燕子家不遠的“茂來理髮店”的路上,張緘幾次想把和燕子一起坐車回來的經歷說給小山聽,最後還是忍住了,張緘覺得要是和他說了,他的這種濃的化不開的幸福,因為多了一個人知曉就會被稀釋被沖淡,最終索然無味。

張緘理髮的時候,曹小山就在一旁用一把小剪子撿鼻毛,沒有想到他的頭髮長的那麼慢那麼卷,為什麼鼻毛會長的那麼長那麼密。

雖然張緘沒有請曹小山理髮,晚上卻請他喝了牛肉湯,曹小山毫不含糊的一口氣喝了兩碗外加一個燒餅,走的時候卻說岳有化家的牛肉湯不如以前味道好了。

張緘給他奶奶也帶了一碗,嶽有化還特意多加了粉絲。到奶奶家的時候,奶奶留了門,張緘進去後插了門,用旁邊的木棍把門抵上,這讓張緘想到在鳳城住他對面的那個姑娘,她和自己的奶奶肯定有共同的話題,至少在用木棍抵門這方面能聊上一聊。

張緘的奶奶流了等已經睡下了,張緘從廚房拿了一個大碗,把牛肉湯端到奶奶的床前。

“俺奶,我給你買了牛肉湯,你乘熱吃,你不吃明天就只能餵雞了。”

“都吃過了,還買什麼牛肉湯。”奶奶一聽不吃要倒掉餵雞,起身吃了起來。“你下次別買了,嶽有化牛肉湯現在是四個眼的湯。”

“什麼叫四個眼的湯?”

“湯稀的都能倒影自己的眼,不是四個眼的湯是什麼樣的湯。”

“俺奶,你太有才了。”

窗外偷聽的月亮此時也笑的流出了眼淚,落在空中變成了漫天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