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安危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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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請恕婢子斗膽說一句,公主即便是換了便服,舉止氣度也與尋常人家的閨秀很不相同。那位年輕的公子當眾相爭之後,避而不見,卻又遺落下了臉上佩戴的面具,如果這位年輕的公子已有妻子,那陛下就應該治他一個欺辱皇室之罪。”
見皇帝的目光裡帶上幾分少有的嚴肅,幼安又說道:“公主殿下無論是身份還是品貌,都算得上頂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長安城裡愛慕她的青年才俊,恐怕也可以從大明宮一路排到洛陽行宮,不使些特別手段,哪有那麼容易能給公主留下深刻的印象呢?”
皇帝還沒說話,李旦先“嗯”了一聲,對幼安發問:“你剛才說什麼?”
幼安略略一想,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失言之處,不知道李旦有何所指,便說:“婢子方才說,公主殿下的身份和品貌,都算得上頂尖……”
李旦用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扣著白瓷淺盞的邊沿:“再後面一句,說什麼來著?”
幼安早已經在天后面前練就了對細節的記憶力,當下便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話用來形容公主的情形,也還算貼切吧。”
“嗯,”李旦拖著悠悠的長聲,像是熏熏然醉了一樣,緩緩地點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用來形容孤的情形,也貼切。”
又來了!
原本端莊坦蕩的一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不知怎麼便悠悠揚揚地變了調子,幼安一時沒留意,又被他給繞了一回,縱使當著皇帝的面,還是忍不住帶著薄怒瞪了他一眼。
可李旦渾不在意,只管含著笑大大方方地看她,讓幼安惱火卻又無處發作。
皇帝看到這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不知怎麼忽然心情大好:“罷了,先找著這個人再說吧。”說了這麼久的話,對皇帝的身體來說,已經算是極限了,他合攏雙眼擺擺手,李旦便會意地起身告退。幼安上前替皇帝拉攏床幃,也悄無聲息地退出殿外。
原以為李旦會趁著從內殿到宮門這段路,再說些有的沒的,兩人身份如此,她就算不願意跟他糾纏,也絕對不能在宮中步道上跟他搶先。可幼安拐過一處彎,便看到李旦已經一步踏出了咸亨殿的院落,連一次回頭的張望都沒有。
她心下暗嘲,自己的確是想多了,皇子怎麼會當真對自己這樣的尋常宮女念念不忘。他在皇帝面前說出那些話來,無非就是為了讓皇帝親眼看見,如果兒女私情和樂,原該是一件幸事,這樣太平公主自己決定婚姻的勝算,才能更大一些。
他算計得如此恰到好處,就連他們兩人之間的身份情形,也與皇帝和天后當年彼此鍾情時,有頗多相似之處。她真該用刀把這句話刻到血肉裡去,好讓自己牢牢記得:他是皇子,胸懷大志,手段無窮,而她,只是掖庭出來的尋常宮女。
不過短短几天,太平公主在上元夜與人一見鍾情的傳聞,就在長安城裡四下流傳開了。這一日幼安照舊給皇帝備藥,陶罐裡的藥湯還沒滾開,便有人急急地進來傳話給她,說是天后那邊找著些她舊日用過的東西,叫她來拿回去。
幼安知道,天后必定是因為聽說了太平公主要自己選定駙馬的事,要召自己過去問話。天后向來是這副脾氣,即使是皇帝身邊的人,也想召見便召見,連藉口都懶得想周全。
踏進含涼殿時,剛好遇見上官婉兒正捧了厚厚一摞文書,從殿內走出來。迎面看見幼安,上官婉兒不閃不避,徑直貼著幼安身側走過。兩人擦肩時,上官婉兒壓低了聲音對幼安說了一句話:“薛家、袁家都有年齡合適的兒郎,不妨請公主考慮看看。”
幼安停下步子,有些奇怪地看過去:“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她自以為與上官婉兒實在算不得交好,從來未曾料想她會在任何事上幫助自己。
“沒什麼,”上官婉兒詭秘地一笑,“我只是同樣不想太平公主選定姓武的駙馬而已。至於原因,你以後會知道的。”她的腳步並不停頓,徑直走出殿去。
幼安一面繼續向內走去,一面把薛家與袁家的幾個兒子在心裡默默回想了一遍。她此前也已經做了準備,可是畢竟不如上官婉兒對京中高門貴眷熟悉,即使在掖庭長大的,上官婉兒的母親鄭氏也一刻不曾放鬆對這個女兒的教導,曾經一遍遍向她反覆講述京中諸多高門的隱秘軼事,只盼有朝一日能對她有所助益。
短短一句話而已,便令幼安本有些雜亂的思路,豁然開朗。她心中拿定了主意,步履沉穩地跨進天后居住的寢殿。
迎面便是一塊墨硯直飛過來,在她面前“啪”一聲摔得粉碎。雖然對天后的怒氣早有預料,幼安還是心裡一驚。可她不慌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