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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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貴族裡,禪風盛行,女眷去寺院裡上香、還願、舍功德,都是常有的事,寺院裡都有專門的客房,住上十天半個月都沒問題。可太子的喪期還沒過,太子妃就要大張旗鼓地去慈恩寺,也未免太任性了。
更任性的是,她派了個跑腿的小宮女去向武皇后稟告,只帶一個貼身的掌事宮女跟隨,其他的東宮宮人,一概留在宮中,繼續料理太子的喪事。
幼安知道太子妃向來看自己不順眼,能躲開幾天,原本是好的。可是她在潤春院裡,為了活命,言語之間已經向武皇后和太平公主做了保證,她會想辦法在太子妃的身孕坐實之前,替她們解決了這個隱患。要是太子妃去山寺裡一住就住上幾個月,她自己又不能隨意出宮,這件事該如何交待?
她跪在太子靈前渾渾噩噩的那幾天裡,腦子裡一直在想,這宮中膠著的兩股勢力,無非就是李家和武家。李旦想操控她,“四郎君”也想操控她,她不想在兩廂撕扯間被絞得粉碎,就得找一個更大的靠山。這宮裡最穩妥的靠山,就是天后本人。
還沒想出個辦法來,慧安那裡又帶來了“四郎君”的訊息,叫她去東宮之外的假山石縫裡,取一樣東西。
東西拿在手裡,幼安又疑惑了。按她之前的判斷,“四郎君”應當是武家人,把慧安送來,要挾自己把能夠證明太子是中毒而死的飯含換下來。可他這會兒傳給自己這包墮胎藥,又是什麼意思?以這位“四郎君”的神通廣大,能知曉自己要做什麼不奇怪,可是他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幫自己?
幼安一路低著頭繞出來,冷不防迎面撞在一個人身上,她正要說一聲對不住,抬頭正看見裴適真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那張臉依舊清冷如月華高照,可那兩片抿得比平時更緊的唇,還是讓幼安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他又生氣了!
比起李旦的變化無常,這位狐仙裴君動不動就要暴怒的品性,更讓幼安覺得無可奈何。
裴適真薄薄的嘴唇輕輕一動,沒頭沒尾地說了兩個字:“是命!”
什麼意思?!幼安順著他憤怒的眼神找過去,落在自己手裡那包藥材上。墮胎藥有股特殊的腥味,裴適真脾氣雖然不好,鼻子卻是很靈的。她忽然明白了,他說的是,太子妃腹中骨血,也是一條人命。
可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武皇后和太平公主要拿她頂鍋的時候,也沒見他站出來說,這小宮女也是一條人命。
她的眼睛左右轉了幾下,尋常人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可裴適真並不是尋常人,他有一顆世上最九轉玲瓏的心,卻不知道什麼緣故,這顆心被封閉在厚厚的殼裡,無法表達。
幼安聽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空靈飄渺,接著便是裴適真雙臂一張,捲起自己身後的披風,把她兜頭兜臉地罩住:“髒,不準!”
要自己在腦海裡補充上前言後語,才能充分理解他的意思,他認為自己要做的是骯髒齷齪的事情,可弄髒總比沒命好吧,幼安也嘆了口氣,披風之內像個小小的天地,只聽得見他平穩的心跳聲。他出身名門,才華耀世,所以才能以這副高蹈出塵的模樣,在世間安然行走,可小小一個宮女,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裴君,”幼安輕輕開口,“我也並不想變髒啊。”她仰起臉,又無聲地說了一句話。裴適真只看見她的嘴唇在動,卻什麼都沒聽到,稍稍低下頭來想聽清楚一點。
幼安踮起腳尖,又向他靠近一些,到兩人幾乎鼻尖貼在一起的時候,她忽然從手裡藥材包裡抓出一把碎末子,照著裴適真的臉就揚過去。裴適真有潔癖她是知道的,那些碎末子迷了他的眼睛不說,沾在他那身上好衣料上,拍也拍不乾淨。
對待這位狐仙裴君,還是老辦法管用,一擊得手,轉身就走。幼安趁他撒開手的功夫,捧著剩下的藥一口氣跑回東宮。東宮裡現在只有女眷,他就是在囂張也不能追進來。
幼安揉揉額角,實在不懂他為什麼偏偏對自己如此青睞,正事還忙不過來,哪有閒工夫跟他胡扯?
這一夜的時間,雖然有“四郎君”送來的藥在手裡,可幼安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太子妃根本不讓她近身,第二天一早便登車走了。思來想去,幼安悲催地發現,她還是得去向李旦求助。
雲陽殿內四面通透,只因李旦這人時常有些不同凡響的怪癖,比如這會兒已經快要入夏,他便命人把正殿的四面門窗都去了,只用半透的天青色紗簾遮擋,微風一吹,整間屋子都好像跟著飄蕩起來了。
李旦側臥在竹蓆上,手裡靈活地轉著一柄刻刀:“說說吧,你有什麼打算,想讓孤如何配合你?”
幼安心裡嘆一聲,這就是皇子和仙人的區別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一個…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