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去兩百多里就是他的家鄉山陰。

當年他曾在那裡飽受屈辱。

不堪回首!

此刻他重回南方,難免思緒萬千,想著是不是回鄉一趟,但旋即又啞然失笑,覺得這種報復式的衣錦還鄉心態不妥。

不值當!

這是蔣慶之的話。

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去做些什麼,那是犯蠢。

是了。

徐渭收斂心神,淡淡說道:“說句你等不愛聽的,伯爺就算是真想殺人立威,也不至於殺幾隻雞。”

這話把在場的人氣得夠嗆。合著我松江府計程車子便是雞?

這陣子松江府各種傳謠,傳謠的最高境界是七分真,三分假,甚至是九分真,一分假。這些謠言中夾雜著一條:蔣慶之跋扈,喜歡殺猴儆雞。

他在京師先拿嚴氏開刀,接著是好兄弟朱希忠,二者皆乖乖申報。隨後他對士大夫出手,起手就是大儒王青。

蔣某人不屑於對幾隻弱雞動手。那麼誰是猴兒?

南京被蔣慶之拿下了一個禮部尚書。

松江府呢?

能稱得上猴兒的是誰?

眾人目光不禁投向了陳府尊。

陳連心中大罵,卻發現自己好像坐蠟了。

少年農人作證後,蔣慶之隨手就能借勢發飆。

他這位府尊首當其衝。

正是那隻猴兒!

布莊外,徐璠身體一震,“不好,蔣慶之此舉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王夢秋面色一變,“他早有準備……我敢打賭,就算是那個少年不出來作證,蔣慶之也準備了手段來翻盤。他先引而不發,便是要釣魚。不,是釣猴兒!”

徐璠面色難看,“陳連麻煩了。”

酒樓二樓,趙福把酒杯一擲,瓷器粉碎的聲音中,他面色鐵青,“蔣慶之這是在耍猴!”

朱藝神色黯然,從大功告成到被反轉帶來的巨大心理落差,讓他苦笑起來,“趙兄,此刻你我該慶幸,那事兒陳連並不知情。”

否則,他們二人此刻只能奪路而逃。

“徐璠那裡……”趙福眯著眼,“上次傳話的是誰?”

朱藝說:“放心,這是掉腦袋之事,我豈會不謹慎?傳話那人不知你我的身份。”

“好!”趙福起身,“趕緊走。”

朱藝搖頭,“我想看看陳連會如何應對。”

趙福冷笑,“陳連此人滑不留手,若此事咱們佔據上風,他會毫不猶豫站在咱們這邊。此刻蔣慶之兵臨城下,拿著他的把柄……他若是不低頭便是那隻猴兒。我敢打賭,他必然會低頭。”

朱藝點頭,“動手那兩個人……”

趙福說,“從縱火那一刻開始,那些事我從未親自出面。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