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安排了杜賀在這個時間點提醒他,這不但是好意,而且,有些令人玩味的蘊意。

“按理大戰結束,咱們和蔣慶之之間自然而然會疏離。蔣慶之此舉,莫非是奢望和咱們聯手對付士大夫?”沈俊喃喃道:“可這不能吧!”

“咱們和蔣慶之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張遠把羞辱壓下,說:“士大夫敵視咱們,是因咱們擋在了陛下身前,讓他們無法直面陛下。而士大夫們對蔣慶之和墨家的敵視來自於利益。利益之爭……不死不休。蔣慶之應當猜得到咱們不會為他火中取栗,雪中送炭。”

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意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

所以才有人說,一個人要想知曉誰才是你真正的朋友和親人,要在困境中看。

嚴嵩恢復了冷靜,老元輔說:“此刻捷報抵京,京師震動。陛下早有革除大明諸多弊端之意,當年被楊廷和等人阻擾,如今楊廷和身死,老夫執掌權柄,北方俺答大敗,外部少了威脅,可傾力於大明內部……陛下覺著時機已到。”

“蔣慶之便是陛下行新政的頭號大將!”沈俊說,而張遠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

“嗯!”嚴嵩說道:“蔣慶之要行新政,必然需要老夫的配合。錢糧,工匠,吏治……林林總總,無一或缺。老夫……”

嚴嵩眸色複雜,“陛下既然要行新政,老夫也避無可避。天下必然會因此而物議沸騰,沸反盈天。老夫這堵牆……還得繼續頂著。”

嚴嵩覺得自己有些命苦。

上位後,因為擋在道爺身前做了隔離牆,於是被天下士大夫們斥之為奸佞。

好不容易來了個蔣慶之,這廝頂著革新和墨家鉅子的甲衣,擋住了士大夫們的大部分攻訐,嚴嵩和嚴黨獲得了喘息之機。

嚴嵩知曉嚴黨內部,包括嚴世蕃和趙文華等人都覺得該坐視蔣慶之去飛蛾撲火。

但嘉靖帝在盯著啊!

你讓老夫如何避?

蔣慶之令杜賀來示好,這便是一種暗示。

——老嚴,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莫要做些令對手喜不自禁的蠢事。

比如說,坐視!

甚至在背後捅刀子。

“蔣慶之按理剛到京師沒多久吧?”嚴嵩問。

“是。”沈俊說。

“也就是說,早在大戰結束時,此子便在為新政鋪陳。”嚴嵩眯著眼,回想起自己這一路的醺醺然,不禁有些唏噓。

難道老夫老了?

一代新人換舊人吶!

張遠說道:“元輔,新政若是推行,必然會引發軒然大波,咱們若是插手過深……會引火燒身吶!”

嚴嵩不語,面色凝重。

他當然知曉涉足新政過深會引火燒身呢。

可不插手!

也會引火燒身。

“你等忘了另一把火,那把火,能輕易將咱們燒為灰燼!”嚴嵩幽幽的道:“那把火,叫做帝王怒火!”

杜賀回到了後面,兒子杜保湊過來,“爹,你尋嚴嵩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