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當然要保。”

紀侍郎琢磨,丹澤一走,和留下的人再無關聯,不如借這個機會重修大理寺和都察院的關係,免得刑部夾在當中左右為難。

可嚴副御史有他的難處:“紀大人,若學生寫了這份保舉摺子,老師那邊……”

紀侍郎又開始笑他沉不住氣:“你且回去,安安穩穩睡一覺,老夫想好再答覆你。”

嚴副御史話未完,可看見紀侍郎氣定神閒,嘴邊的話又咽下去,拱了拱手,告辭。

他走得惴惴不安,而丹澤卻胸有成竹,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一邊是大是大非,一邊是關乎自己利益,甚至可能引發黨內矛盾,丹澤不信嚴副御史真敢與自己恩師對著幹,還有紀侍郎,與其保齊家不如保紀家。

柳一一大抵以為丹澤會出去很晚,在屋裡繡了會圖樣,無聊至極,又跑到院子裡看下人點燈籠。

蘭夫人不想打擾這對夫妻,特意沒安排過多下人伺候,整個院落除了一個掌事婆子和兩個丫頭別無他人。

柳一一正看著出神,倏爾院門外響起三聲極輕的敲門聲,一聽就是姑娘力道。

掌事婆子哎了聲,問句誰,邊開啟院門。

色不早了,柳一一也好奇是誰,伸直脖子瞧了眼,眼睛頓時一亮,趕緊迎上去,拉著來者的手往裡走,笑道:“皓月,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又給蘭夫人送賬本?”

皓月也跟著笑,輕點下頭:“出來時,邱嬤嬤跟我提了句,你在府上養傷,這不,趕緊過來看看你,空著兩手,什麼也沒帶,你別怪我。”

“不怪,不怪。”柳一一邀人去堂屋吃茶。

皓月端端正正坐在太師椅上,掃了眼擱在牆角的行李,打趣道:“想好了?跟丹爺回去?”

“他非要我一起離開,這幾日連辭呈書都寫好了。”柳一一羞紅臉,低頭攪繡線,眼底幸福藏不住,“你知道,我沒什麼想法,有人不嫌我出身,願意明媒正娶就夠了。”

皓月幫著一起整理線團,哂笑:“你嫁出去,花媽媽也放心了。”

提到花媽媽,柳一一忍不住多問兩句:“媽媽最近好嗎?”

皓月把清理好的線團放到針線籃裡,輕嘆:“她啊,你還不瞭解,刀子嘴豆腐心,嘴上罵了不少,聽你傷得重,隔營生都不理了,跑到城郊寺廟求神拜佛,就怕你有閃失。”

沒想到花媽媽還惦記自己,柳一一笑意漸漸收攏,莫名心酸:“你回去替我向媽媽聲謝,我身上有傷,蘭夫人和丹爺不讓我亂跑,你替我買些她平日愛吃的糕點,就我柳一一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著,她起身進裡屋,沒一會出來,手上多了幾兩碎銀子和一張銀票,推到皓月面前,誠懇道:“錢不多,是個心意,你一定請媽媽她老人家收好。”

皓月應聲好,把銀錢收進袖兜裡,又喝口茶,看看色,要回青玉閣了。

柳一一估摸時辰,粉巷這會正熱鬧,少不得人手:“我送你出去。”

皓月不用,柳一一堅持,兩人一路走到垂花門。

臨別前,柳一一問皓月:“我聽丹澤,宋爺對你很上心,你不考慮考慮嗎?花無百日紅,青玉閣不是長久之計。”

話外音,皓月聽懂了,卻始終不鬆口,笑了笑,岔開話題:“你好好養身子,別操心我了。”

語畢,頭也不回離開。

柳一一目送背影,不由嘆氣,她直覺皓月對宋執有心思,但為什麼兩人寧可在粉巷拖著也不修成正果,一時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宋執也想不明白。

他在花叢裡待慣了,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唯獨皓月很不同。

別人姑娘恨不得上杆子嫁人,這位倒好,無論他死求活求,人家就是不嫁,但皓月的心思,宋執清楚一二。

皓月在青玉閣一直賣藝不賣身,恩客花多少錢都不鬆口,到他頭上,願意歇一起做露水夫妻,沒情愫不可能。

“去哪了?”皓月進屋時,宋執正大喇喇坐在茶桌邊自顧自喝茶。

“花媽媽叫我去趟蘭府。”皓月邊應聲邊脫外衣。

宋執一見她換衣服就不老實,放下杯子跑過來,在薄薄的褻衣上上下其手,賤兮兮道:“爺等你好久,趕緊親一個做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