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裝作沒有看出來一樣,繼續說道:“那賢侄便繼續說了。”

“除了這位官吏之外,還有另外一位官員。”

“這位官員煜倒是沒有親眼所見,但在縣中逗留增添補給的時候,倒是聽說了有關他的一些舊事。”

又是舊事!

正諸多學子一聽到“舊事”這兩個字八卦心都起來了,被這位在這個時候提起來的“舊事”大機率不是好事啊。

果不其然。

只聽得陳煜緩緩的說道:“貞觀二年,江陵府的府臺遇到了一件人生中最難以解決的事情。”

“因為在這一年,江陵府遇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洪災”,大水決堤幾乎沖刷了一切,將良田淹沒、將房屋沖塌,當大災難來臨的時候,人們總是能夠感覺到自己在天地之下的渺小。”

“這位府臺同樣也是如此。”

“這位府臺不算是無能之輩,在災難來臨的時候,他的決策十分果斷,即刻做出了決策,也因此江陵府的百姓並沒有在災害中死去多少。”

“但後續的事情,卻讓這位自詡為清官廉潔了一輩子的府臺有些為難了。”

“災難之後,要面臨的便是兩件事情,其一,重建,其二,安撫民眾、以及賑災。”

“重建也好、賑災也好,都需要兩樣東西,第一,錢財,第二,糧食。”

“而大災之後,必定有商販為了利潤鋌而走險,江陵府也不例外。”

“當時,江陵府的糧食價格暴漲近百倍,從前能夠供給一家三口吃喝月餘的銀錢,在那個時候甚至不能供一家三口吃上兩天。”

“而這位府臺平日裡十分廉潔,而廉潔也就意味著他與當地的一些商販也好、地主勢力也好,關係都不太好,所以他從這些人的手中借不出來糧食。”

“但這位府臺最後還是找來了足夠的糧食。”

“這些糧食雖然不算非常多,但每日薄薄的稀粥,卻讓百姓們撐到了朝廷賑災糧的到來。”

陳煜的神色緩緩的冷淡了下來:“房學士,您猜,他最後是從哪裡找來了能夠暫時應付著災民,甚至足以撐到等待朝廷賑災錢糧下來的糧食?”

房玄齡面容驟然苦澀了下來,他看著陳煜說道:“這件事情,老夫也有所耳聞。”

他陷入了沉默和回憶當中,最後緩緩的開口道:“你說的那人,應該是如今的蔣國公之子,屈冷,如今官任東南道節度使。”

陳煜緩緩點頭,表示對這個回答的認同。

而後房玄齡緩緩的開口說道:“屈節度使當時是將.將朝廷供給戰時所需的糧倉直接開啟了,以其中糧食為引,迅速平定了當時暴漲的糧食價格,而這種舉動也讓當地的糧食販子們十分憤怒,本來在屈節度使任職到期之後,便可以再次勝任的,但經過這件事情,便遷到了東南道做節度使。”

節度使這個官位在現在這個階段,基本上就算是“二線”了。

沒有什麼本質上的權利,算是一種“榮養”的官職。

而做出這個決策的,正是房玄齡本人,而房玄齡在做出這個決策之後,被一些憤怒至極的百姓追到長安城來辱罵。

陳煜笑著看向房玄齡:“房學士可是後悔了?後悔當日依照唐律處置了屈冷?”

房玄齡微微搖頭。

“我並不後悔,但”

他有些不解的說道:“但實際上,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覺著,實際上屈冷沒有做錯。”

“我做出這個決斷,是因為我當時負責考核評定官員,屈冷的行為名義上的確是觸犯了唐律,因此給了他同一個丁的評定。”

“可聽賢侄之意,似乎並不認可他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