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岸邊聚集一些看熱鬧的人,也有勸慰的人,七嘴八舌。

父親並不在意,繼續向前走。

由於河水湍急,越是走到河中心越是站不穩。

我感覺這樣做不但沒有嚇到我,反而成全我去死的想法。

我想著,一把推開父親,讓自己沉入水裡。

我似乎聽到父親大喊……

但我猛然感覺到自由,而是任由身體漂流……

我想,就這樣漂泊吧,或者死去,反正,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

不知道過了過久,我感覺被什麼阻攔。

當我摸索到那個阻攔自己身體的東西時,這才意識到是老橋的一根木墩。

我輕輕地推開橋墩,任由我的身體隨波逐流……

什麼時候,我看到蔚藍的天空下,白雲朵朵……

這時,我感覺到自己像是重生。

雖然,身體泡在水裡面,但,我想一直就這樣漂泊下去。

我想,也許,我的一生只能漂泊。

那麼,隨其自然去漂泊吧。

漸漸地,我的身體靠到岸邊。

我感覺到了冷,只得迅速站立起來。

四下裡沒有一個人,我依然感覺到窘迫,匆匆走上岸,匆匆地進入林子。

我在林子裡發現熟悉的小路:

啊,我怎麼漂流到學校跟前啦?

我趕緊往回跑,一口氣跑出幾里地,實在是跑不動了。

我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墳墓,那是我去世多年奶奶的墓地,不由地走過去。

奶奶的墳墓,滿是枯草,只有零星幾點新長出的不知名的綠色小葉片。

我的腦海裡卻閃現奶奶奶奶生前的模樣:

奶奶滿頭白髮,臉上蒼白,臉上沒有一點血絲,穿著一套青色的衣裳,一副大病不愈的樣子,但終日依然坐在大門的門檻:

她的膝蓋上放一根長而細的竹竿,另一頭落在高高的門檻上,竿頭靠著西邊門的戶樞處,竹竿看上去兩頭一般高。

她時而用竹竿驅趕進屋的公雞,還有防止我翻越門檻溜到屋外面去。

她有很嚴重的哮喘,一天要發作好幾次。

因此,她幾乎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然而,一陣劇烈的呼吸之後,就是一陣咳嗽,繼而吐出一堆堆的濃痰,這才緩和一些。

我便拿起小鐵鏟,一隻腳跨過門檻,想要翻越高高的門檻。

奶奶見狀,抬起竹竿,讓我翻越過去。

我跑到廂房的灶臺裡盛上灶灰,然後小跑著到堂屋,移動的小鏟子上的一些灶灰隨著微風飄落。

我得來來回回好多趟,這才把所有的濃痰都覆蓋上草灰。

這時,我才會看到奶奶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微微笑意。

我很多次都想靠近奶奶,投入到奶奶的懷裡,但奶奶總是拒絕我靠近,有時候不得不用竹竿攔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