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被寶親王拿捏著把柄,奴才可作證。”蘇培盛匍匐在地,嗚咽求饒。

蘇培盛面如死灰,難怪這些時日,爺與十三爺和軍機大臣密議之時,都避著他,他果然不是多想,他早就察覺到萬歲爺對他愈發疏離。

許多聯系朝臣的秘折,爺都已經不準他再插手,而是全都交給柴玉來處理。

此時壓根沒人注意到,養心殿內一隻乖巧的鷯哥悄然掙脫黃金籠,飛出窗外,往寶親王府的方向飛去。

寶親王府內,弘歷正在與年氏在書房內親暱。

看到鷯哥,他面色一沉,眸中繾綣溫情蕩然無存,只剩下無盡的恐懼與怨恨。

....

簡瑤被四爺態度強硬的趕出養心殿,這是從前不曾有過之事。

她心事重重回到永壽宮內,羨蓉湊到跟前:“娘娘,寶親王來給您請安。”

簡瑤藏起憂思,來到前殿內。

“額娘,兒臣來給您請安。”

“弘歷,你對洋務可感興趣?還有,最近額娘正在籌建三千所免費學堂,教授貧苦子弟漢字與算籌。”

“這學堂分男子學堂與女子學堂,額娘正發愁找不到信得過之人,幫著籌措男子學堂。”

“額娘,朝廷對學堂管控嚴苛並非全無道理,倘若天下萬民都能識文斷字,於江山社稷並非好事。”

“尋常百姓識文斷字之後,免不得如那些酸腐秀才般鬧事,愚民方可長治久安。”

“你的意思是..讓百姓都目不識丁,如此方能教化萬民?”簡瑤愕然,對於弘歷獨斷專行的念頭失望至極。

弘歷痛心疾首,汗阿瑪和五弟對額娘太過於驕縱,甚至讓目光短淺的後宮婦人把江山玩弄於股掌間,大好河山遲早會毀在額娘手中。

若天下萬民有了思想與主見,就能從文字典籍中覺醒,古往今來,讀書人都難以鎮壓,所以才發明出八股取士,束縛住文人蠢蠢欲動的革新念頭。

額娘此舉無異於自掘墳墓。

“是,額娘,您已是皇後,汗阿瑪甚至為了您不顧體統罷黜後宮,只獨寵您一人,您還有何不滿足?”

弘歷擔心文墨不多的額娘聽不懂政務那些晦澀之言,轉念用他認為額娘聽得懂的淺薄之言說服額娘。

“額娘,通俗解釋的話,就是若每個人都識文斷字,誰來種地?誰來打雜?誰當跑堂?誰當妓子歌姬?他們定會不切實際妄想透過讀書改變命運,江山社稷運轉秩序將會徹底坍塌。”

“這江山社稷的基石,終歸是芸芸螻蟻眾生,他們必須世世代代當螻蟻,方能金甌永固。”弘歷苦口婆心勸說。

簡瑤默然,弘歷這番言論,是歷代帝王都在秉持的治國根本。

四爺和太子弘晝雖未反對她興辦免費學堂,但卻對她的學堂教授的內容嚴格要求。

無論男女學子,只能學習五千個常用漢字,以及掌握五十種常用文書契書擬定。

算籌更是隻能學習普通的理賬。

這還是她據理力爭得來的結果。

四爺允許她議政,她也曾興致勃勃的攥寫計劃,妄圖用後世所學的知識顛覆這腐朽的封建王朝。

可到頭來那些計劃統統壓在書桌上積灰,毫無用武之地。

“額娘,治理江山並非兒戲。”弘歷心急如焚,無論汗阿瑪和五弟,都並非明君,他們根本不知道如何治國。

此時他端起茶盞,猶豫片刻,將那茶盞捧到額娘面前。

簡瑤接過茶盞,心不在焉的抿一口。

“弘歷,我知道你說的都對,可百姓並非螻蟻,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是大清的基石,他們有權享受這繁華盛世,而非被扼住喉嚨,淪為無法為自己辯駁的愚民。”

“為何百姓一定就要當妓子山匪,為何他們不能有做良家子的機會?為何一定要有賤籍將人分為三六九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額娘說的對,兒臣定會盡心盡力協助額娘籌措學堂一事。”弘歷失望至極,與她聊政務簡直對牛彈琴,話不投機。

此時弘歷盯著額娘又抿下一口茶湯,忽而沒忍住揚唇淺笑。

簡瑤被弘歷陰測測的笑聲嚇得捏緊茶盞,卻倏然莫名覺得心口一陣絞痛。

她竟被弘歷嚇著了,這孩子有時候總會表現出極為怪異的舉動。

想必是在朝堂上被父兄打擊重創,精神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