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公子姬忽引軍出行不過三日,鄭公姬寐生突然醒轉,即是常人所說回光反照。

鄭公姬寐生亦知時日無多,遂召一眾子嗣,並祭足、高渠彌等一班重臣榻前聽命。

等候刻餘,眾人齊聚,唯獨不見公子姬忽,為眾告知,公子現今南下抗楚去也!

聞知姬忽此舉,鄭公姬寐生頗為讚許,然知其拒聯盟邦領軍獨往,隨之一陣劇烈咳嗽,繼而嘆言道:“荊楚幅員遼闊,雄主領邦民富兵強,非鄭一己之力可擋,豎子愚勇,不知天高地厚,著其即日撤軍還鄭,待之日後從長計議!”

一習話畢,鄭公姬寐生急促呼吸片刻,稍歇過後續言道:“內聯諸侯,外御蠻狄,此乃現階段鄭室既定策略,但望眾卿竭力為之!再者,寡人自知時日無多,眾卿以為諸公子之中,何人可堪邦國大任?”

聞得此言,眾皆跪倒在地,言日:“君上千秋萬歲,不可戲言也!”

鄭公姬寐生揮手止言,回道:“眾卿大膽暢言,如實道來!”

眾臣止泣起身,大夫祭足拱手上言道:“君上膝下數子,各擁其才,皆具掌國之能,然古來立嗣,遵循長幼有序,嫡先庶後,公子姬忽乃公嫡長子,繼承君位臣民所望也!”

聞言,鄭公姬寐生沉思一陣,轉而望向其他眾臣,只見眾臣會意紛紛點頭。

隨之一陣肅靜,鄭公姬寐生令到:“急召公子姬忽還鄭,眾臣各盡其職,今日之事不得外漏!”

說罷,揮手示意眾臣退下。

眾臣領命退去,出得寢殿各行其道,眾皆默然無語。

鄭公姬寐生雖無明言,然眾臣心中盡知,鄭室新君已屬公子姬忽矣!

八百里快騎攜詔南下,傳命公子姬忽從速還鄭,然其領軍抗楚已休整完畢,不日即將向楚發起攻擊。

夏仲六月旬初,公子姬忽領軍陡崗城前叫戰,楚將鬥廉秉持既定方略,嚴令緊閉城門不得與戰。

如此僵持三日,公子姬忽方要發動攻城戰,新鄭八百里急報送至。

公子姬忽得知父君病重,亦知新鄭天象將變不敢於外久留,是以回告信使即行奉詔還鄭。

一陣金鉦響起,六萬大軍徐徐退還蒲騷城內。

落營完畢,公子姬忽戒令副將耿疇,密切關注楚軍動向,一有風吹草動急報新鄭,謹守蒲騷不得有失。

軍中事了,公子姬忽即領親兵百餘,急出北門馳往新鄭而去。

於路不敢耽擱,公子姬忽一行馬不停蹄,晝夜間行抵新鄭,不及還府沐浴更衣,執甲瀝塵直入宮門面君。

鄭公姬寐生恍惚間聽聞內侍奏報,言日公子姬忽還朝,遂強提精神宣見。

公子姬忽快步踏入寢殿,見鄭公姬寐生半臥於塌,行之叩拜大禮,隨言道:“父君病重,兒臣未能盡孝膝下,類如犬彘也!”

鄭公姬寐生對其此語不予置評,側面直言問道:“此往御楚,汝做何想?”

公子姬忽起首回道:“回父所問,兒臣此次南下,圍楚於陡崗,迫得楚軍不敢出城應戰,假以時日,兒臣必退楚軍!”

鄭公姬寐生續問道:“楚軍緣何不出與戰?汝可曾想過?”

公子姬忽回日:“當是兵力懸殊,不敢與我交戰!”

鄭公姬寐生稍正身軀謂其言道:“吾兒所言甚是,三萬楚軍先鋒,較戰鄭室舉國之兵自是不敵,楚若傾國之力戰鄭,鄭可擋否?”

公子姬忽回日:“雖未與其交戰,兒臣深楚軍之強,若盡全力想爭,鄭軍難有勝算!”

鄭公姬寐生接言責問道:“汝即盡知此理,謂何拒往諸侯尋援耶?”

公子姬忽忿道:“其心不聚,聯之何用?”

聞言,鄭公姬寐生手指其面厲言道:“汝當謹記,為君者,勿以好惡論公器,楚室勢大志在中原,當集諸侯合力相抗!”

說罷,拱手示意退下。

公子姬忽拱手應諾,繼而起身退去。

還至府邸,公子姬忽沐浴淨身,洗卻一身風塵,腦海之中不斷迴響一語:“為君者,勿以好惡論公器!”

詞藻犀利或有批評之意,繼承君位抑或已成定數。公子姬忽素衣獨坐案前,滯目空望堂中,似有所等卻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