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一刻,只見鄖軍大營轅門正前,一支火箭沖天而起,隨之燃起熊熊篝火百堆,紅光滿天恰如午日望月,進而聞得陣陣人喊馬嘶,夜幕之下猶似鬼哭神嚎。

轉眼還觀正前,只見遼闊原野之上,續又增添點點火光,自熾烈篝火處綿延開來,宛若長蛇游龍直向鄖軍吞噬而來。

未待轅門哨衛回過神來,一面楚字皂旗印入眼簾,頓時一陣火雨襲來,轅門哨衛均為亂箭射斃,霎時間轅門火起,楚軍奪門魚貫而入。

鄖軍士甲多在熟睡之中,聞得帳外亂哄哄一片,正要起身檢視之時,此時楚軍衝入帳內,為其或驅或擒。

不過半個時辰,楚軍席捲整座大營,鄖軍全無還手之,爭相後撤,退回蒲騷城內。

見之鄖軍後退,楚軍並未尾隨追趕,今日至此並未謀劃奪取蒲騷,是以聚攏兵力打掃戰場,至到次日辰時,楚將鬥廉隨之領軍退去。

鄖軍紮起萬人大營,擁眾三萬餘,一夜之間為楚擊潰佔領,失卻輜重糧草無數,何也?

一者,鄖軍可用征戰之兵,僅有應山大營八千士卒,餘皆盡為城中所徵集民夫,雖於數量佔優,但其戰力與楚懸殊巨大;

二者,楚軍宵加於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鄖軍失之天時,唯有倉惶逃竄。

聞得鄖軍大敗,隨、黃、絞、州、蓼亦隨之撤軍還邦,而另一邊貳軫兩君,仍在苦苦等待援軍。

及至聞得哨騎探報,鄖軍大敗於楚,五邑聯軍盡退,兩君知之大難臨頭,是以挽手告慰相擁而泣。

及至楚軍兵臨城下,貳軫兩君攜書託印齊跪城下,祈與楚室訂立城下之盟,期望以此保得社稷存世。

莫敖屈瑕行立陣首,見之貳軫兩君城前跪候,由是下馬行至跟前,扶請二君起身,謂之言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還望二君今後誠心助楚,莫蹈今日覆轍!”

貳軫兩君連勝應諾,拱手禮謝。莫敖屈瑕隨之覆上戰馬,一聲令下領得千軍萬馬,於之兩君身側開赴進城。

鄢水一役,楚室輕得貳軫兩邑之地,大破漢東七邦聯軍,更開城下之盟先河,震驚中原諸侯。

遇楚如此欺凌,漢東諸侯義憤填膺,欲待復取貳軫兩地,以血今日之恥。

然楚盡得貳軫兩邑之地,據守堅城十餘座,單憑漢東諸侯之力,難以將之楚軍擊潰。

是以隨候為首,集漢東諸侯大小十餘邦,聯名上書周室,請其召集天下之兵,共抗楚室。

殊不知,自烽火戲諸侯之後,王室威信掃地,再無號令天下之能。

書至王畿,周王姬林亦是愛莫能助,恰逢鄭公子姬忽王城理事,聞得楚軍掠襲中原,便滿口應承安邦衛國,不日出兵漢東決戰楚軍。

此時鄭公姬寐生重病在床,業已無法理政,鄭室政事皆由公子姬忽主持。

待至還鄭,公子姬忽即召群臣,商議南下伐楚一事,大夫祭足上言道:“楚侵漢東,志在中原,漢東陷落,鄭周之前再無屏障,是以不可不防!只是抗擊蠻楚,非我一邦之力可為,需得天下諸侯合而擊之,臣之意,當表奏天子,詔請天下之兵而往!”

公子姬忽揮手回言道:“天子勢孤,天下諸侯各自為政,恐難如前合力勤王矣!楚侵漢東,事關鄭室社稷安危,援兵漢東非鄭莫屬,不敢寄望諸侯相助,我意傾鄭之力,舉兵六萬南下擊楚,定可復取漢東失地!”

待其言罷,武官之首大夫高渠彌出列諫道:“鄭室六萬精兵,對陣駐守貳軫之三萬楚軍,以多戰少自是勝券在握,然則漢東與楚僅有一江之隔,遇我大軍來襲,楚必調兵增援,鄭楚傾力相爭,我之勝算微乎其微,是以亟需尋得援軍,助我一臂之力!君意天下諸侯不可期,臣意或可遣使盟邦想請,衛宋齊者,鄭之兄弟也,當可前往想請!”

公子姬忽拂袖叱其退下,緊後言日:“齊者,離之楚地千里之遙,事未及身,豈能誠心助我!衛者,牆頭之草,隨風而倒,搖擺不定,不可委以厚望!宋者,乃為宿敵委身盟我,離心離德,直是誠如不請!歷來聯軍伐外,少有成事者,欲謀大業,還當自為之!再者,漢東諸侯久為楚人欺壓,必定與我同仇敵愾,合力擊楚必得大勝!我意已定,眾卿無需再勸,但望眾卿誠心輔我,驅除南蠻捍衛中原?”

聞之此言,眾臣知趣再無上言,齊拜領命而去。

朝後,百官奉命備戰,歷時半月餘,調集大軍六萬餘眾,糧草軍需皆已籌備齊全,只等公子姬忽一聲令下,即可開赴漢東作戰。

仲夏月初旬,萬事預備妥當,公子姬忽隨即領得鄭室大軍,大張旗鼓開赴漢東,一行浩浩蕩蕩好不壯觀!

而其此舉亦為楚室細作輕易探知,訊息很快傳至陡崗大營,莫敖屈瑕進見鬥廉諫言道:“鄭軍來勢洶洶,我軍應當早做防備,據報來犯之敵兩倍於我,切不可輕敵大意,我意回書郢都,奏請君上派兵增援,如此方可從容應敵,以致立於不敗之地!”

楚將鬥廉按劍起身,回日:“莫敖勿憂!鄭軍長途奔襲,至此已是強弩之末,我軍只需堅守不出,鄭軍能奈我何?”

莫敖屈暇仍是憂心忡忡,續言問道:“將軍之謀,可保一時無虞,待其休整將息,其時兵鋒更盛,我將何以抵擋?還望將軍以大局為重,致書郢都請援!”

楚將鬥廉回日:“莫敖所想,太過淺顯片面矣!目下楚室可用之兵盡在眼前,餘皆盡在南境抵禦巴蜀,且不說遠水難解近渴,只說將之南境兵力抽調北上,若遇巴蜀趁虛而入,彼時該當如何?”

莫敖屈暇語塞,近至身前拱手請命道:“鄭軍大舉來襲,何去何從,敢請將軍示下!”

楚將鬥廉踱步行至堂中,回言道:“鄭軍兵力倍於我軍,與之決戰,吾亦不敢言勝,然而我若憑險據守,禦敵城下,堅持月餘不成問題!此戰關鍵便在禦敵時長,新鄭傳來密報,鄭公姬寐生已病入膏荒,壽長不過月餘矣!我則只需堅守至鄭公殯天,其時新鄭大亂,鄭軍必退!”

莫敖屈瑕仍是心存顧慮,嘆氣回言道:“但如將軍所言,鄭公儘早薨斃,保我大軍無虞!”

大策即定,二人互拜而別,分頭佈置防務,以備鄭軍來犯持久做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