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飛衛見此肅顏依舊,面無半點懼色,反手於紫竹壺中,取出一支飛羽箭,張弓搭箭順勢起身,隨即屈膝彎腰展夸父逐日之姿,提弦瞄向姜昌。

兩人四目以對,弦響一處,但聞鶴唳啾耳,兩箭同時間飛出,於半空之中迎面相撞,碰出數點火星,旋即墜落地面。

飛衛緩緩起身,雙目緊盯姜昌,觀之後勢,以不變應萬變。

方才一箭著實另姜昌吃驚不小,己之千鈞箭可謂摧山坼地,竟能為其以箭制箭,一箭化解。

姜昌越想越是不甘,遂又取兩箭在手,箭鋒前後交錯,再次瞄向飛衛要害。

弦響過處,兩支利箭同時飛出,呈一前一後飛向所指,是為錯鋒連珠箭,明暗相連使人極難防範。

若是姜昌未能使出此術,其箭法還未能入得飛衛法眼,飛衛隨即抬手再取一支飛羽箭,順勢錯步側身,開弓搭箭一氣呵成,雙目緊盯箭鋒所指,略微一頓五指翕張,在之松弦箭出同時,並用其無名指末節,輕觸箭尾羽翼。

箭矢在其飛行程中,箭桿微呈波浪壯,象形青蛇穿梭,謂之為蛇行矢。

眨眼功夫,蛇行矢掠觸連珠箭明矢箭鋒,受其蛇行之力壓制,明矢箭鋒轉而飄向地面,貼地而行,不過九尺而止。

蛇行矢受其反制之力,隨之箭鋒往上而行,命中連珠箭暗矢箭桿,隨之向上翻飛,力消而墜落地面,蛇形仕箭鋒受其反彈之力,復又轉向方插去泥土之中,穩穩立於兩人之間。

飛衛肅顏攬弓而立,謂其言道:“今日一戰,算做平手,你我各自罷戰,如何?”

姜昌復又取箭在手,回言道:“無分勝負,何能做罷?”

飛衛欲待再勸,但聞姜昌處絃聲想起,翎羽箭攜風嘯之勢再度襲來。

飛衛此行僅帶有三飛羽箭,本欲用此與之校試,分出勝負即可,不曾料想,姜昌因之兩箭受制,心中倍感屈辱及懊惱,欲將其置之死地而後快,遂對其暗起殺心。

而飛衛所持飛羽箭,如今用卻兩支僅餘一支,還觀姜昌箭壺之中翎羽箭,餘近二十支之多,以箭制箭已無可。

飛箭即至不容多想,飛衛縱身躍起跳至一邊,得以避之一箭,可謂觀之易,實而兇險的至極。

未待飛衛轉過神來,復又聞得姜昌處箭弦連聲響起,飛衛只得連續翻飛身形,加之揮舞手中鵲畫弓,用以躲避姜昌奪命利箭,得之一次次化險為夷。

一翻疾射過後,飛衛除卻幾處擦傷並於大礙,姜昌業已只剩得最後一支翎羽箭,只見起手持羽翼,搭於弓上屏息以待。

飛衛幾經生死,騰挪閃躍步步逼近姜昌,此時兩人相距僅十步之遙,察其顏色肅穆依舊,少卻一抹厲目兇相,徒增幾分悵然傷感,其最後一支飛羽箭,亦已取出提於手中。

兩人四目相對互視對方,僵持片刻過後,飛衛嘴角閃現一絲欣慰笑容,隨之往前踏出三步縱身躍起,騰空搭箭張弓鋒指姜昌。

驟然起變,姜昌雙目圓睜,隨即滿張金雕弓,欲使之千鈞箭以做最後一擊。

聞得飛衛處絃聲響起,姜昌出於本能,隨之松弦送出翎羽箭,繼而收弓躍向一邊。

再觀千鈞翎羽箭疾速往前,眨眼間便已飛至飛衛身前,想要避之已然不及,然飛衛似乎亦無躲閃之意,任由利箭貫穿己之胸膛,其身行不變躍然向前,落地處正好為姜昌跟前。

姜昌正自低頭察看傷情,全然不知飛衛已至身前,待其抬起頭來時,一道寒光閃過眼前,只見飛衛面色慘白,半開鵲畫弓,手持飛羽箭,箭鋒臨抵額前,姜昌驚而問日:“汝之飛羽箭已用盡,何處再得一箭?”

飛衛輕聲回道:“兵者詭道,弦響留箭而已!”

姜昌不解其意,續問道:“謂之何術?”

飛衛受之千鈞箭重創,漸感腿軟無力氣喘不止,憑之毅力強自振作,勉力言道:“箭術至臻,是為捨生取義,戮王弒君~弒君箭!”

姜昌一聲嘆息,仰面觀之,言日:“吾不及也!”說罷,輕閉雙眼引勁待戮。

雖是為之利箭臨抵額際,然姜昌並未感知出一絲殺氣,僅聞悶哼一聲,一片衣角拭過臉龐。

姜昌睜眼觀之,只見飛衛已然倒於血泊之中,氣弱遊絲命存彌留之際,遂趕忙爬將上前,一手將其頭顱托起,一手按壓傷口試圖止血,即而問道:“以汝之能,與吾校箭,猶如猛虎戲羊耳,勝我可謂輕而易舉,何故出此下策耶?”

飛衛強提氣息,輕聲回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吾願傷者為我,社稷可舍飛衛,不離姜昌,望汝揚我箭術威名,驅離犯境之敵!”說罷,飛衛氣絕魂離,含笑九泉。

姜昌此時方知飛衛用心良苦,望之飛衛軀體,雙手顫抖不能自己,隨之仰天大喊一聲:“師傅!”

其聲震撼九霄,引天雷轟頂,隨之瓢潑大雨傾瀉而下,姜昌雨中座擁抱飛衛遺體,仰天嚎啕大哭不止。

聞知飛衛死訊,親者悲慟,紀室上下哀嚎一片,仇者夷愉,至甚者當是鄭公姬寐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