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13年,二月初旬,東風驟起,春雪消融,萬物復甦。

中丘城內車馬甲士川流不息,鄭、魯、齊三師會於此。

府堂內三君分賓主座定,東道主鄭公姬寐生當先開口相迎道:“今得二公蒞臨,鄭室蓬蓽生輝,孤亦甚感覺欣慰,伐宋勝敗,周室興亡,盡握二公之手!”說罷,面向二人各施一禮。

齊魯二公還施一禮,繼而齊公姜祿甫回道:“齊鄭交好數盟而誓,今鄭公秉持王命,相邀我等奉命討逆,孤豈能袖手旁觀!”

待其說罷,魯公姬息亦附和道:“齊公所言甚是,興周除奸乃我等為臣之本分,鄭公太過見外也!”

聞及二公所言,鄭公姬寐生再次拜謝,二公受謝還禮。

一番客套寒暄過後,鄭公姬寐生禮請二公座定,繼而言歸正傳,謂對二公道:“今請二公前來,一為商討盟典要事,二為謀定伐宋方略。”

齊公姜祿甫聞言,請教道:“願聞鄭公意下之意!”

鄭公姬寐生受意續言道:“盟典之重有二:一為盟地之重,二為盟主之重!盟地所求者地廣、地靈、地理。地廣者可容三軍雄師,震懾諸侯亂敵軍心;地靈者可福佑聯軍,出師大捷馬到功成;地理者可正出師之名,通告諸侯奉命討逆。孤意鄧城可也,城堅池深可容兵十萬,座靠泰山仰成周福澤,臨居王畿奉王命出師。”

話音方落,魯公姬息撫掌讚道:“鄭公慮事周全真乃明君也,聯軍出征所求出師有名並天佑大捷,鄧城會盟皆可全之,除此之外別無他所!”

待其說罷,齊公亦點頭示可。見此,鄭公姬寐生笑顏續言道:“盟地既定,再說盟主之重。盟主者德行天下盟邦信服,兼有帥才可領軍敗敵,功獎罪罰大公無私。吾等三人之中,唯有齊公滿此三條,齊處東海之兵濱,少與臨近諸侯生隙幾無戰亂,百姓稱頌德批九州;戰東夷於怒海少有敗績,固守東岸令敵無計可施;功賞罪罰任人唯賢,文武拜服理事用心,致軍強民富鼎立諸侯。孤敢請齊公任盟主之位,統御三軍出征!”

聞其所言,齊公姜祿甫起身拜謝,笑顏推卻道:“承蒙鄭公厚愛,孤實不敢僭居盟主之位!論德,黃泉奉孝見母、瓦屋奉仁止兵,仁孝者大德也;論戰,御王師、戰宋衛、退北戎,身經百戰從未敗陣,其帥才天下無出其右;論公,懲周王之過,秋收之季割禾收麥,忠王室之事,春災之時捐糧贈資,公器在上敢斷功過是非,何人敢為?由此觀之,鄭公任盟主於聯軍之利,遠勝孤矣!”

聞言,鄭公姬寐生緊接其話語言道:“齊公高看孤也,盟主之位非公莫屬,孤萬難擔此大任!”

齊公繼而言道:“非也,非也!孤自知德薄才淺,盟主定是不敢受之,二公再行商榷,任誰皆可,孤定當敬之受命!”

見其如是說,鄭公姬寐生亦不好再勸,轉而謂對魯公言道:“三師不可無帥,盟邦不可無主,齊公謙辭不受盟主之位,敢請魯公就之!”

聞言,魯公連連擺手,回言道:“齊、鄭當前,豈容孤在此班門弄斧,不可,不可!後勤調撥孤或尚可為之,領軍出征非孤之強,盟主之位由公領之最佳,望公莫再推辭!”

鄭公姬寐生多番推辭不就,齊、魯二公亦是再三謙讓。

為保聯軍伐宋大計得以施行,鄭公姬寐生只得應準擔任盟主之職,繼而三公約定舉兵之期盟師鄧城。

春二月二十五,三師會於鄧城,士眾數萬列陣城中,槍戟成林旌旗蔽日。

三公攜手同登祭壇,盟約永交盟好,共扶周室,同舉義軍,討賊伐逆,興師勤王。

禮畢,盟主姬寐生壇上頒佈將令,宣道:“宋室不王,引天下共憤,鄭、魯、齊三邦奉王命至此,盟誓舉兵以為天下先,著三軍將士厲兵秣馬,夏五月揮師向宋以伐不臣!”

將令宣罷,鄭公姬寐生負手望向壇下。

靜默片刻,齊、魯二公於其身後躬身領命,壇下三師將士齊聲響應,怒吼忠周伐逆。

盟典過後,三公各自返邦,留下領軍大將駐守鄧城。

之所以選取五月起兵,一者慮及百姓民生,時春播已過可避農時;二者籌備軍資置辦糧草,皆需時日;三者聯軍初次協同作戰,將者排兵佈陣,兵者軍間磨合,亦需時日!

然則如此,宋公與夷亦有充足時間備戰,此刻正於廟堂與群臣商議對策,大夫華父督獻言道:“眼下,鄭、宋一戰已是無可避免,勝者稱霸中原,敗者俯首稱臣。鄭盟齊、魯攜三師向宋,其勢之大不容小覷,宋以一己之力拒之,恐難取勝。衛、許、郕、蔡與我交好,君上可遣使前往,邀其舉兵助我共御三師!”

聞其所言,宋公與夷點頭稱讚,即要宣詔從其言而行。

此時,司馬孔父嘉出而駁道:“前者,君領四邦之軍敵鄭室一邦之力,圍攻新鄭東門達半月之久,至最後亦未能破城而入,反為其所敗迫退百里,何也?只因各邦心懷異志,皆非真心全力助我,以致我軍前方浴血奮戰,盟邦在旁虛張聲勢,如此焉能不敗?今鄭、魯、齊三邦舉兵伐宋,衛、許、郕、蔡者,即便出兵助我,亦只是奉君薄面應付了事而已,定當不會捨生忘死護我疆土!臣意宋室之事還需宋人為之,齊、魯與我素無冤仇,可使流言間之,鄭軍當為伐宋主力,可以精兵集中攻之,君臣同德上下一心,定可退敵取勝稱霸中原!”

聞言,宋公與夷亦覺靠人不如靠己,此戰若勝,中原再無人敢與其爭鋒。

當即下令滿朝文武,謹遵孔父嘉之言行事,著孔父嘉為將,舉國之兵盡由其排程。

為保萬全,宋公與夷又遣使前往衛、許、郕、蔡,邀其出兵相助。

各軍備戰,期間無話,轉眼即至仲夏五月,鄭、宋兩軍對壘延凜邊境。

鄭領齊、魯三師合計八萬之眾,分別為鄭軍步卒二萬,騎甲一萬五,戰車五千,穎考叔為帥將之;齊軍步卒一萬二,騎甲八千,戰車三千,連稱為帥將之;魯軍步卒一萬,騎甲五千,戰車二千,羽父為帥將之。宋室亦不示若,舉傾國之兵相抗,車、步、騎三軍共計亦有六萬之眾,其中步卒三萬二,騎甲二萬,戰車八千。

延凜原野之上,兩軍擺開陣勢,綿延數里難望盡頭,戰鼓雷陣旌旗翻滾,人吼馬嘶不絕於耳。

隨之一聲號角長鳴,人收聲,馬低鳴,戰鼓驟停,空曠原野歸於寧靜。

烈日當空蟬鳴聲復起,幾處楊柳隨風起伏,兩軍冷面相持,氣氛凝重各抱必死之志。

時過一刻,宋公與夷當先按奈不住,抽出長劍鋒芒劃過疆場,劍指鄭軍舉兵發難,繼而排程營令旗揮動,前陣一萬步軍獲令而起,緩緩壓向鄭宋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