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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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上,一座小亭。
駱聽夏站在亭外,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
亭中,探出兩根魚竿,亭外就是湖水,魚線就探在那湖水中。
趙瑗和趙璩,一身公子袍服,並肩坐在亭內,手持一根魚竿。
趙瑗眉頭緊鎖,目光透著凝重的憂思,緩緩地道:“璩哥兒,一個張宓的生死,並不重要。
皇帝可以因為水災、旱災而大赦天下,也可以因為太后的誕辰、皇子的誕生而大赦天下。
如今自然也可以下旨,法外加刑,置張宓於死地!”
“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法外’。法外殺和法內殺,意義大不相同。
子嶽這一回是想借助此案,撬動不殺士大夫的規矩。
而士大夫又是國家之根本,我不能不予擔心吶。”
你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又說刑不上大夫,兩者衝突嗎?
不衝突。
同罪,可他不同罰呀!
大宋士大夫的特權之一,就是犯罪成本極低。
而張宓案迄今為止,還集中在三法司之間撕逼,是為了各自的尊嚴與權利,互相撕打爭吵階段。
滿朝文武對此樂得看笑話。
但是隨著楊沅的推動,很快就要上升到士大夫犯了死罪,受不受死罰的問題。
到那時可就捅了馬蜂窩,今天還在看戲的文武百官恐怕要紛紛下場,到時候會是個什麼局面,殊難預料。
趙瑗是皇帝,是天下共主,他擔心的是,士大夫階層的強烈反應,會讓隨著金國的內亂,形勢一派向好的大宋也陷入混亂之中。
趙璩沒搭理他,趙璩剛看到自己的魚漂顫動了幾下,他覺得快有魚要咬鉤了。
趙瑗沉吟片刻,又道:“我朝自立國以來,一直是以文治國,以德服人。若無士大夫之效力,何來今日之繁華?我擔心,會不會操之過急了?”
魚漂不跳了,趙璩提了一下竿,看到餌被吃掉了,卻沒咬鉤。
他一邊收竿掛餌,一邊橫了趙璦一眼,道:“如果諸國歸附,你的威望如日中天之際,都不能挾此威勢而變易規矩,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改?”
趙瑗苦笑道:“你倒灑脫,我是擔心,如果與士大夫產生激烈矛盾,或許會讓如今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因此不敢不慎。
我是皇帝,士大夫枉法,亦可判死罪,這是強化皇權的事,我有不願意的道理?如果不是為此擔心,我為何要猶豫?
什麼勒石三誡,我還不知道咱們大宋從來就沒有過那玩意兒嗎?誰會給自己的子孫頭上,套上這麼一個枷鎖?
太祖在位時,殺的貪贓枉法的官可不少,太宗在位的時候也是如此,真宗朝的時候,文官犯了死罪,一樣是殺。
直到仁宗年間,才開始對文官法外開恩了。仁宗啊,這個諡號,是文人士大夫們白送的麼?
只是,士大夫的力量日益龐大,列代先帝長於深宮,早已失去了開國二帝時的殺伐果斷,皇權被重重束縛,假的慢慢就變成了真的,法外就變成了法內。”
說到這裡,趙瑗深深地嘆了口氣。
說起來,就是宋仁宗心太善,耳根子太軟,被士大夫集團給PUA了。
不過,他也沒有立下過“士大夫有罪不殺”的制度,只是事實上,在他任皇帝期間,是這麼幹的而已。
隨後的一代代皇帝更加軟弱,士大夫的影響力進一步加強,皇帝的不作為就使得“不殺士大夫”成了一條士大夫們炮製出來“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