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師交了作業之後,扶蘇便與絕大多數秦人一樣,去春遊了。

護送公子扶蘇的依舊是蒙武大將軍的兒子蒙恬,車駕在直道上走得並不快,一路順著鄭國渠而走,看著沿途的春光風景。

關內外皆知公子扶蘇賢明,但公子扶蘇正值十五六歲的年紀,也是一個少年人最容易改變的年紀。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位秦國公子就再也不與同齡人往來,同齡人喜歡的玩物,公子甚至從來不會多看一眼。

這就是始皇帝的孩子,總會與尋常人有些不一樣。

就連蒙恬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你們兵家也會常看兵書嗎?比如說孫臏的兵法。”

公子忽然一問,蒙恬連忙回神,回道:“末將沒看過孫臏的兵法。”

當年孫臏的圍魏救趙是多麼地精彩,圍魏救趙雖說是個典故,卻也是真實的戰爭實踐。

說來也是,孫臏的兵法真正成書其實是在漢朝。

這個大秦,距離當年的諸子百家鼎盛時期很近。

韓非與李斯的老師,也就是傳聞中的荀子,他老人家,過世才多久?

自己這個秦國公子是不是也可以,稱荀子一聲祖師爺。

扶蘇自以為地覺得,再者說,荀子他老人家在天有靈,豈會拒絕我這個徒孫?

蒙恬道:“末將覺得王翦大將軍的兵法更好。”

“是嗎?”

聽公子一句反問,蒙恬又道:“家父曾有言,王翦大將軍善攻城略地,更擅長治軍,六十萬大軍吃喝用度皆由大將軍一人而決,如此本領無愧大將軍。”

蒙恬是個話不多的悶葫蘆,話雖少,可只要他開口,那就一定是實話。

光看王翦大將軍能夠統領六十萬大軍,並且能夠保證大軍調動有序,這等本領的確是世間罕見了。

別說秦律嚴格,就算是放在後世一個隊伍中的一個班,規矩會比秦律少嗎?

可就算是在後世,想要帶好一個班談何容易。

別說是六十萬人的大軍了。

車駕到了一條官道上,扶蘇這才拿起地圖,將眼前的環境與手中的地圖對比著。

鄭國是戰國時期少有的水利專家,鄭國修建了鄭國渠,讓關中成為了一片富庶之地,這也是秦王政元年伊始的重要工程。

不管是都江堰還是鄭國渠,都是造福萬千人的大工程,要說水利工程建設經驗,秦國的經驗也領先其他六國。

甚至秦律還十分講人性地教人們種地,教導人們什麼樣的土地該種什麼樣的糧食,什麼樣的土地種什麼樣的糧食能夠更高產。

秦法不僅僅是律法,更是勞動群眾在生產工作過程中沉澱的樸素經驗。

至於現在還有人秦法嚴酷,那多半都是謠言。

扶蘇瞧著地圖又望向滻水的方向,便下了車架走向這片荒地。

蒙恬見公子低下身挖出了一捧土,有些好奇但也沒問。

扶蘇清晰地記得龍首渠的位置,位於滻水以西,當年漢武帝挖掘龍首渠,經過後世的幾次改建,使關中四萬公頃的鹽鹼地成了一片沃土。

而現在扶蘇看著自己的腳下,這片鹽鹼地還在,龍首渠卻還未修建,這也沒辦法,自己比漢武帝還年長八十多歲。

扶蘇在這裡思慮了良久,看著春日裡的風光,以及這片陽光下最最樸素的人們,他們也是最勤勞的人。

重新坐上了車駕,在回去的路上這位穿越者扶蘇一邊熟悉著大秦,一邊時常思考。

思考自己的處境,以及自己這個身份該承擔的責任以及以後想要做的事。

現在,想明白了兩件事。

所謂拾人牙穗,荀子他老人家過世了,即便他已在天有靈,我這個秦國公子既熟讀韓非的書籍,又有李斯這位老師,那麼我的祖師就一定且只能是荀子。

如此在戰國時期就流傳至今的百家諸子圈子中的“學術圈”

我這個秦國公子扶蘇,也算是成了他們其中的一份子,這是門票也是一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