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的每次呼吸都很艱難,她撫了撫臉上的亂發,可是頭發被汗水打濕,無論如何都撫不開,她幹脆一把扯下了頭上斜散的發飾,讓長發順時間全都垂了下來,鋪在肩背、胸前和臉上。

這拉扯的動作如同她焦急煩怒的心,不敢想象這餐盤上的器官如果是小苔的,她該怎麼辦!

“溫總這是什麼意思。”梵音語氣有旗鼓相當的穩,“皇後是否做了觸犯您利益的事情,惹您老不高興了,敬請告知,搞這麼大陣仗盛情款待音兒,著實讓音兒摸不著頭腦。”

溫暮遲眯眼看著她,雖然看不清她亂發下的臉,但對她氣勢洶洶的氣勢有了幾分嘉許,他眼底升起一絲笑意,客氣的說,“今天來就是吃飯的。”

“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溫總既然邀請我和顧總前來,那便是懷疑我和顧總跟小祈的死有關。”梵音沒時間跟他打太極,她將發飾不輕不重的拍在桌子上,“既然是這樣,我也不能平白無故的被人冤枉了,我和令子溫颯寒有過節屬實,小打小鬧的場麵多了去了,可我頌梵音目前還沒這個能耐動他,也沒這個膽子敢在小祈太歲的頭上動土。”

她拿過溫暮遲放在一旁的煙和打火機,動作熟練的點煙,狠狠吸了一口,往後靠在椅子上,隨後微微抬起下顎,眉梢冷挑,“警局牢飯都蹲過,槍林彈雨也走過,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攤上一條人命嗎?我沒有撒謊的理由,我說不是我,就不是我。”

她知道顧名城極其討厭她抽煙的,甚至厭惡她身上的煙味兒,可是此刻,她每抽一口,幾乎將那煙狠狠的抽進了肺腑之中,沁入了心肺,讓焦煩慌亂的心漸漸沉定下來。

她看向顧名城,“顧總說是不是。”

兩人之間隔著花盆植被,透過翠綠枝葉的夾縫,顧名城淡淡抬眸,兩人的目光穿過掩映的撲朔迷離,有了第二次對視,像是流星偶然劃過天空那般稀有的機率。

他麵對她時總是波瀾不驚的漆黑眼神,一旦有了情緒波動,便會讓人有種驚心動魄的瑰麗感。

她如此把話柄拋給了他,不知是怒還是斥,他幽深的眼睛裡有一瞬間的暗潮。

半晌聽不見回答。

溫暮遲微笑,“頌小姐的話有道理。”他隨手轉動扳指,俊美而又溫雅的麵孔有深不可測的笑容,“可總要有一個人下去陪陪祈兒,為祈兒的慘死,買單。”

他也不再繞彎子了,既然女人都單刀直入了,他作為紳士,便是要順的。

梵音眼皮微跳,很顯然,溫暮遲認定了她和顧名城聯手弄死了溫祈,這話裡的意思,便是她、小苔和顧名城必須有一個人要死。

梵音隨手拿過煙盒下的那遝照片,上麵皆是她和顧名城的偶遇,共宿酒店,以及小苔和小祈,肇事司機的照片,真是鐵證如山了。

她很輕怠的將照片丟在桌子上,“我說這是假的,溫總也不會信吧。”

溫暮遲忽然笑了起來,“真兇是誰。”

梵音說,“我不知道。”

不是沒查過,然而一無所獲,小苔說不出個所以然,肇事司機當場斃命,死無對證,半點由頭都沒有。

溫暮遲大笑,這種麵對一桌子殘肢,直率如刀卻又從容審定的女人倒是第一次見,他看向顧名城,“城兒,真兇是誰?”

不等顧名城開口,溫暮遲笑說,“你和颯寒自小打打鬧鬧的,長大了繼續鬧,那是兄弟情深的證明,姨夫不幹涉,隻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種事情,姨夫不得不管。”

溫暮遲微笑,俊美的容顏保養如同四十歲的成熟男子,“你是陶喬的兒子,是陶夕的外甥,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告訴我真兇是誰,姨夫辦她,放你,怎麼樣。”

“三個人。”溫暮遲起身,緩緩圍著桌子走動,“其中有一個人,一定是兇手,你指證一個人出來為祈兒的死買單,另外兩個人就能獲得自由,姨夫說放就放,決不食言。”

溫暮遲將一柄手槍放在桌子上。

房門第三次被推開,尚小苔以同樣的姿態被綁在輪椅上推了進來,門再次閉合。

“小苔……”梵音正欲起身,忽然察覺到顧名城銳利的視線,她背脊一僵,本能的覺得顧名城那眼神的意思是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她複又緩緩坐下,抬眸,看向顧名城。

這裡是溫暮遲的地盤,就算是顧名城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溫暮遲要在她、小苔和顧名城之間找出一個人,為小祈抵命。而依顧名城的性格,他不可能選擇他自己,那麼他所做的選擇,便隻剩下尚小苔和梵音。

一旦他選擇了尚小苔,那麼梵音從此將跟他結下仇梁。

若他選擇了頌梵音,不僅替溫暮遲解決掉了勾引兒子的禍害,也替小祈報了仇,這樣以來,顧名城將與皇後結下仇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