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孕了。”不是在問詢,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淦江清灰褐色的眼眸直視著他,不可置信和驚恐混雜在一起,一瞬後就又消失在那雙會說話的靈動眼睛裡,“你、你……”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你懷孕了?!”

水縈紆暗含慍怒,一聲不吭的用眼神對峙。

淦江清都覺得離譜,男性懷孕實屬罕見,難不成還準備讓她負責?

水縈紆沒這個想法,就算是有,淦江清也不會管,這種事應該告訴研究機構才對。

水縈紆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臉上帶上明晃晃的不悅,喊了一聲,“淦江清。”

淦江清撇了撇嘴,裝傻充愣沒用,像是瞌睡的厲害,腦袋上下點了點。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這樣說道。

淦江清不想知道他在說什麼,還是放棄明知故問的心思,又點了點頭,“這個孩子我會盡快打掉。”

她不痛不癢,甚至聽不出諷刺,但就是讓人不舒服。

最後幾個字,咬字清晰的從唇齒間蹦出來,“勞煩老闆費心了。”

“你不能打掉這個孩子。”說的輕飄飄的,卻將淦江清差點壓死。

聽聞此話,淦江清蹭的站起,站的太快要不是沙發足夠笨重,不然也的被這股力道給帶倒在地,“憑什麼?我憑什麼就不能打掉我肚子裡的孩子!”

她的聲音尖銳,再也不複平日裡的形象,她軀殼中似乎早已變了一個靈魂,“你憑什麼去管我的事情?!”

一連串的三個憑什麼,怒火沒有在質問中消退半分,反而是愈拱愈烈。

“就憑我是孩子的父親!”男人也站了起來,或許是不習慣被人居高臨下的俯視,於是他就站起來俯視淦江清,他問,“這個理由可以嗎?”。

淦江清坐回了沙發上,不是頹敗,是仰著腦袋看人、脖子疼。

他說的無懈可擊,水縈紆的確是孩子的親生父親,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你母親的病到現在都沒有湊夠手術費,不是嗎?”水縈紆頓時抓住了她身上的軟肋,打蛇打七寸向來如此。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木椅上,雙腿交疊到一起,金貴的氣質、漠然的態度融合的恰到好處,注視著淦江清臉上出現的每一個微妙的表情。

淦江清強壯鎮定,“你要幹什麼?”

“你母親住院的一切費用我都可以出,條件是隻要你把孩子生下來。”他的指尖隔空點在淦江清的腹部,姿態像是攀登到山峰最頂點的攀登者,睥睨著目之所及的所有,“如果打掉了這個孩子,我可以保證,不管你之後是否攢夠了給你母親看病的錢,我都是有可能讓你母親無法得到治療。”

“你這樣是犯法的!”淦江清很想拍案而起,家裡沒有茶幾,所以她沒有拍案,也沒有站起,只是出言警告。

水縈紆笑了一聲,在淦江清眼中他全程都在裝大爺,“我說的是以後,現在還沒有發生,以後的事情誰有說的準呢,何談違法?”

淦江清氣憤的渾身都在打顫,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自我欺騙的想象著家裡根本沒有“不法分子”的入侵。

“給你一晚上的時間好好的想一想。”他撂下這一句話站起了聲,視線掠過閉眼假寐的人,傾俯上身,雙手按照沙發的兩側。

靠近了眼前人的臉頰,距離只剩下一個拳頭的寬度。

淦江清感覺到投過來的陰影和氣息,猝然睜開雙眼,震驚又帶有慌張的瞪大眼睛,用灰褐色虹膜瞪著近在咫尺的臉。

水縈紆輕笑出聲,他挺直脊背,轉身背對著沙發上的人,揮了揮手,“你的答案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房門被從外面關上,淦江清慢半拍的有了感知身邊物品的能力,反應了過來,緊盯在大門口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擔心再有人不請自來一樣。

身上的力氣被真空的客廳給抽幹,用手撫摸著腹部,喃喃自語,“如果不是媽媽答應參加晚宴,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不知道怎的,醫院中醫生的話再次浮動在她耳邊。

——“你的左側輸卵管堵塞,右側的情況也不是特別的是不可能換上嬰兒的。

——“都說父母是孩子在天上選的,他應該是拼盡全力才來到你身邊的,你的身體能懷上這個孩子實屬萬裡挑一。”

淚水順著下巴滑落在地面,她覺得一定是肚子裡的孩子選錯了人家,在這個偏向於重男輕女的觀點下,他一定會得到很好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是她無法給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