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不負遇見,不畏將來(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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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再考慮考慮,反正我還不著急上課。”男子聳了聳肩,隨意地回應。
周瑾從女孩手中拿過收據,轉身走向電梯。剛按下按鈕,身後便傳來那個男子的聲音:“你有空嗎?”
“什麼?”周瑾一愣,回頭看他。
“我是說,現在還早,樓下有個不錯的咖啡館,我們喝杯咖啡,聊聊?”男子微笑著說道,語氣輕松。
周瑾微微皺起眉頭,“你經常這樣邀請陌生的女孩嗎?”
男子笑了笑,搖搖頭,“沒有。你別多想,我只是覺得你也是準備考gat的,正好可以探討一下申請學校的問題。”
周瑾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閑聊一會兒也沒什麼壞處。於是,兩人來到了培訓機構一樓的一家面積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咖啡館。這裡的佈置簡單,但卻有種舒適的氛圍,咖啡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令人感到放鬆。
在這裡,周瑾得知男子叫鄭東青,剛來到多倫多三個月。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疲憊和迷茫,語氣裡也有些無奈:“感覺找到合適的工作很難,所以我打算先上個學校,渡過這段漫長的‘移民監’。”他說完,低頭輕輕攪動著杯中的咖啡。
周瑾點了點頭,雖然兩人並不熟悉,但她能理解那種初來乍到的陌生感和找不到方向的無助。兩人不自覺地開始聊起各自的生活和未來的打算,咖啡館的時間彷彿也因此而變得緩慢而溫柔。
“我還沒有完全決定是上學還是工作。如果申請不到好的學校,投資學習的價效比就沒什麼意義。”鄭東青的語氣冷靜,帶著一絲理性的思考。周瑾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清晰地分析學習的“價效比”,這讓她感到有些意外。她從未這麼想過——對她而言,學習只是出於興趣,喜歡就學,不喜歡就放棄。然而,這次學習並非她的本心所願,更多的是喬的期望。
回家的路上,周瑾突然轉動方向盤,決定不回家。她不想這麼早面對那種壓抑的靜默。她可以預見自己倒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著雜志,而喬則依舊沉浸在電腦前,雙眼緊盯螢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偶爾,她會故意伸個懶腰,發出疲憊的哈欠聲,企圖引起喬的注意,可惜他總是無動於衷,彷彿整個世界只有他和螢幕。
她找個出口,徑直拐向了李雨琪家的方向。
李雨琪看到周瑾到來,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的笑容。自從保羅走了之後,她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空蕩蕩,時間彷彿變得無處安放。周瑾的到來,讓她那段孤寂的時光暫時有了慰藉。
“最近也沒怎麼跟你通電話,你和喬怎麼樣了?”李雨琪一邊問,一邊遞給周瑾一杯剛剛煮好的咖啡,帶著一股濃鬱的香氣。“嘗嘗這個,我一個朋友從非洲帶回來的咖啡。”
周瑾苦笑了一下,接過杯子,輕輕吹了吹咖啡上的熱氣。“別提了,喬要去溫哥華,可能一走就是半年。我感覺自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怨婦。”
“那你可以去溫哥華看他呀,趁機休個假。”李雨琪輕松地建議,彷彿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解決辦法。
“休假?就算我去了,喬肯定也忙得沒空理我。”周瑾嘆了口氣。她的眼前浮現出喬忙碌的身影,那個在事業上總是充滿激情和動力的男人,但他在他們的關系中卻顯得如此冷淡和疏離。每次她試圖靠近,總像是撞到了一道無形的牆。
李雨琪安靜地聽著,默默遞給她一塊小蛋糕,眼神中滿是理解和關懷。她知道周瑾心裡的掙紮和孤獨,畢竟,她自己也曾在那種情感的迷霧中徘徊過。兩個女人坐在沙發上,暫時將生活的煩惱拋在腦後,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陪伴。
“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我們暫時分開的問題。”周瑾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你知道的,我們在一起已經快一年了,喬從來沒有提過結婚的事情。現在他又要去溫哥華,那我們的婚期豈不是遙遙無期了?”
李雨琪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你確定喬是結婚的物件嗎?”
周瑾無奈地苦笑,身體一沉,直接把上半身重重地摔進松軟的沙發靠背裡,“我的大姐,我的同學有的孩子都開始走路了。我這個年紀談戀愛,目的如果不是結婚,那誰會願意這樣虛度年華呀?”她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焦慮與困惑,彷彿在尋找某種肯定。
李雨琪輕輕放下了端到嘴邊的咖啡杯,目光瞟了一眼樓梯,確保恬恬還在她的房間裡。她深深撥出一口氣,眼中隱隱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保羅的電子郵件。這是他到非洲之後給我的第二封郵件。他埋怨我為什麼不給他回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
周瑾微微皺眉,“如果保羅願意等你,你為什麼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難道你不想試試?”
李雨琪抬起頭,神情有些迷茫,目光越過咖啡杯邊緣,彷彿透過那薄薄的霧氣在思索什麼。“我不能這麼自私,”她的聲音柔軟卻堅定,“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為自由人。保羅還年輕,他還有很多機會,肯定會遇到更好的女孩。”
周瑾看著她,突然注意到李雨琪鬢角幾根白發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那一瞬間,這些細微的白發讓她心裡一緊,彷彿某種現實的殘酷突然襲來。她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心裡感到一絲莫名的憂慮。李雨琪對愛情的堅持和放手,她有時真的搞不明白。
四點鐘左右,周瑾離開了。送走她後,李雨琪站在空寂的客廳裡,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空虛。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溫暖的光線讓整個房間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橙色光暈中。她彷彿看到保羅站在窗邊,對著她微笑,陽光順著他的高大身影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環。
李雨琪心裡一陣酸楚,走進書房,開啟電腦,再次閱讀那封她已經看了幾遍的郵件。保羅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有溫度的字跡,刺痛著她的內心。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堅持下去,也不知道是否應該放手。但每當她讀到他的文字,心裡那份隱隱的痛與思念就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親愛的小甜心,我的雨琪:
你好嗎?恬恬怎麼樣了?有沒有想我?
現在是內羅畢的深夜,窗外的知了在不間斷地鳴叫,庫特大嬸剛剛在我的房間點燃了驅蚊草,香氣混合著濕潤的空氣飄散開來。我想這個時候的多倫多,應該正是夕陽西落的時分。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你在廚房裡削胡蘿蔔的模樣,胡蘿蔔絲輕巧地落進沙拉盆裡。我多麼想此時此刻能站在你身後,悄悄攬住你的腰,親吻你的耳垂,輕觸你的面頰。
來到內羅畢已經兩個星期了,這裡的生活忙碌而有挑戰。上週我們參觀了內羅畢艾滋病研究培訓中心,看到的景象讓我心頭沉重。艾滋病患者們掙紮在垂死的邊緣,他們的親人無助地跪在床邊祈禱,絕望寫滿每一個人的臉。那些醫生們廢寢忘食,爭分奪秒地與疾病抗爭,我又一次感受到這份工作的神聖和艱巨。雨琪,你知道嗎?在這樣的時刻,我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想起你的微笑和你鼓勵的話語,我彷彿不再孤單地站在那條冷清的走廊上,你就像一道溫暖的光環,時刻陪伴在我身邊。
在內羅畢的每一刻,你無處不在。晚上,我自己做三明治時,彷彿會聽到你溫柔的聲音問我:“今晚你想喝點什麼?”吃完飯後,我會沿著酒店前的街道散步,時常感覺你挎著我的胳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每當一陣清風吹過,我彷彿能感受到你那烏黑柔順的秀發輕輕拂過我的臉頰,空氣中彌漫著那熟悉的蘋果香氣——那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有時候,我也會恨你。恨你曾經說過那些絕情的話,盡管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恨你不給我回信,盡管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千言萬語想跟我說。雨琪,我的愛,請給我回信吧。沒有你的回信,我就像失去了陽光的向日葵,感到無比孤單。聽不到你的訊息,我就像失去了親人的孩子,迷失在這個世界中。
雨琪,請快快回複我的郵件,哪怕只是一兩句話。我下週一就要前往更偏遠的村莊採訪一些貧困的村民,那裡可能會沒有網路訊號,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力找到可以收發郵件的地方。我真的希望當我懷著期待開啟膝上型電腦時,能看到你給我的郵件。
永遠愛你的,保羅
冷風悄然從窗縫間滲入,打了個冷戰的李雨琪輕輕合上信,內心翻湧不止。她走到窗邊,透過玻璃望向外面的草坪,那片綠地早已被參差不齊的雜草佔據,白色和淡黃色的小花星星點點地點綴其中,顯得淩亂而無序。如果保羅在的話,他一定會借來鄰居山姆的割草機,嘟嘟地在草地上忙碌著,修剪得整整齊齊。
李雨琪拉上窗戶,關上棕色的木製百葉窗,回到書桌前。她靜坐片刻,腦海中依舊是保羅的笑容和他信中那熟悉的溫柔話語。她輕輕嘆了口氣,雙手放在鍵盤上,開始敲打,指尖飛快地劃過鍵盤,彷彿她心中的思念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