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聽了當下一驚,忽的喊了一聲出來,這一嗓子,只把一旁品詩的眾人也嚇了一跳。

這人見眾人對他都是一臉嗔怪模樣,倒也不愧疚,反倒振振有詞,哈哈大笑道:“我心中歡喜!不禁大呼!哈哈哈,你心中喜與不喜,你又閉嘴不說,我怎得知?偏要強加嗔怪於我耶?”

那些個路人非富即貴,見他這逞強的無賴模樣,多有不喜,許多年輕人拂袖而去。一些上了年紀的卻多半含笑搖頭,只當是這路上多看了個熱鬧便是賺,未放在心上。反倒是有幾位嬌滴滴的,如花骨朵一般年紀的小姑娘此時看他這般做派,眼睛裡都多出了許多小星星。

無他,人家長得帥啊。

“哈哈。”周到見他仍是這般胡攪蠻纏,卻是對自己這些人沒什麼惡意,當下也便笑道:“我將自己賠了你,如何?”

“哈哈。”那人絲毫也不見生,只是扯住周到的手便走:“朋友,朋友!我說不過你,那你從此便是我韓鈺的朋友啦!哈哈,走走走!朋友,咱們一同觀禮去。”

“呵呵,韓兄弟,你弄疼我了……”

周到不禁突然想到了今日正在幫助兄長籌備祭禮的伍員……

白衣秀士這便隨了周到他們結伴而行,一起往那‘魚笑樓’去了。

這一路,周到幾人也算是長了見識,領教到了這人性子的古怪。

哪怕路上遇到了一群螞蟻搬運蜘蛛過道,被他瞧見了,都能蹲下身來一陣細看,然後傷春悲秋,無病呻吟好一會兒,竟似個林黛玉一般的人物。不過說來也巧,這古怪性子卻與老爹頗為有緣,一起撅著屁股瞅螞蟻時,二人那都看得津津有味。從二人的眼神中,竟然還能品出一絲惺惺相惜,恐怕二人心中早已生出相見恨晚的孺慕之情。

雖這人脾性頗為古怪,但眾人與他相處卻頗為融洽,絲毫不覺厭煩,無他,這人可真直爽的很吶!周到只是隨口一問,他便是將出身來歷全部尾尾道來,對旁人沒有絲毫設防。

原來這人名叫韓鈺字子風,來自荊南秭歸,師從屈靈均。

因在師父門中為御字輩分,賜名風寒。

這出身那可真是了不得!竟是那荊國九邊之一,秭歸左徒屈靈均的弟子!

想那屈靈均助楚繹開國功成後身退。回到家鄉,以一己之力建了個偌大的秭歸城。從此坐鎮西南,叫那秭歸與夜郎、巴國、南巫等地久久長安,治下安居樂業。那可是一人抵一軍的神仙人物,且此人學富五車當世無雙,兼明天文地理、法治禮教、博文通律。

原來這韓鈺竟是這般來歷,也怪不得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他此次前來姑蘇,一是代師受邀觀禮。

二是他五年前還尚幼,便於秭歸小勝了幾個潁川與郢都的才人墨客。前些日子,那些人不知怎得聽說了他要來這姑蘇觀禮,他們自問這五年來苦讀經典,今時不同往日,便約了他在這姑蘇城內比文鬥詩,要與他一雪前恥。他一時覺得有趣,於是便接下了。

眾人一路聽著周到與那韓鈺談天說地,不知不覺便到了那魚笑樓,周到這才見那樓高聳,竟有八層!通體漆紅綠雙色,雕廊畫棟。每層簷下都刻畫有飛鳥游魚,外有琉瓦映襯,真是金碧輝煌!比那太簇樓都要氣派三分,想來造價不菲。

周到他原來計劃過的那個,給鍾嫂子當大堂經理的大酒樓,也就敢琢磨個兩層小樓,想都不敢這麼想,今日實在是長了見識。

他不由笑罵:“老伍啊,這就是你說的什麼酒肆?”

“哈哈。”伍沔嘿嘿一笑,道:“酒肆啊,怎麼不是酒肆,這可是姑蘇城最大的酒肆了!”

眾人進到這樓大堂之後,立即便有小二快步上前招呼,待伍沔通報了姓名,將伍沔等人請到了六層一處房內,只見伍員此時正笑吟吟地看著窗景,已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周到不免又將韓鈺與伍員互相引見,隨後眾人便在此間坐了,待那小二將吃食果品上齊,伍員便輕笑揮退了一干侍者。眾人眼見沒了外人,也不再抻著板著裝模作樣,便自由歇息,孩童嬉樂玩鬧,長者觀景談天,一時其樂融融。

周到站在窗前,這會兒才看清那祭壇原貌,只見那壇四周兵甲如雲護持四方,白衣童男童女約百多人在祭壇前手持竹籃,靜靜侍立,偶爾也有剛到的童子匆匆趕來,站到末位。壇上三五米高的篝火不下三四十處,各處點點蠟燭,侍女手持明燈不可計數。

那壇外廣場少說也有三四百萬平米,就連這‘魚笑樓’都立在廣場內靜謐一角,原來大家行的這一遭,還是一直在這廣場內打轉。

伍員也耐心為周到他們詳解,這魚笑樓原來是那姑蘇老族太氏的產業,祭壇上那數不盡的各方持燈侍女也是姑蘇五大家族的家奴。那些個童男童女也多是這五家的直系近系後輩晚生,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站在祭壇近前,臨近享那水官賜福解厄的。

“咚——咚——”

正在眾人談笑間,又是兩聲沉悶的鐘鳴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