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勸告很有用,也很沒有用。

日向合理以己度人一下,就能大致摸出來那位先生的態度必然不可能真的是格外友善的……他又不是真的缺少父愛,只要別人摸摸他的頭,他就會乖巧安分下來不再幫家裡裝修。

如果那位先生的態度真的是表裡如一的友善,那第一次見面,就不會有那套獨特的裝備了,日向合理也不會從頭到尾都沒親眼見過那位先生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情況,那個不殺組織成員的任務也不會一直提示完成。

更不會在認為他最近有點蠢蠢欲動、想幹掉其他人的時候,自己躲得遠遠的,把其他組織成員頂上去。

他對貝爾摩德警告的這句話不感到詫異,但對警告出聲的貝爾摩德感到詫異。

“告訴我這種話,那位先生不會介意嗎?”他出聲詢問。

貝爾摩德可是那位先生的心腹。

“會的吧,”貝爾摩德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但是,我就要是個死人了。”

“又有誰會和一個死人計較呢?”

很有道理。

日向合理把‘我’吞回去,若無其事地點頭,“嗯,沒人會和死人計較。”

“所以,”貝爾摩德頓了頓,她隨手抓了抓自己鬆散下來的金髮,“我也希望,你不要傷害那位先生。”

“他也是你的父親,親手教過你如何用餐、親口教過你學習語法,也像其他的普通父親一樣,會為你規劃未來。”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只是,在是一位父親的同時,他更是一位首領。”

只是,在愛自己的孩子時,也對自己的孩子有不可避免的殺意罷了。

以己度人,日向合理非常理解,考慮到不管怎麼樣,貝爾摩德都是首領的心腹,所以他堅定道:“我理解。”

他也親手為那位先生排憂解難、做清理任務,沒有清理任務的時候,就製造清理任務。

也只是在‘愛’那位先生的同時,對那位先生逐漸開始有了一點點的不耐煩而已。

說實話,那位先生避開的舉動,讓日向合理真的無法理解。

哪怕是動物界的柔弱兔子,也懂得面對獨狼的時候、千萬不能一蹦而起,直接轉頭跑路,而是應該目不轉睛地盯著獨狼。

這麼簡單的事,那位先生怎麼不明白呢?

避開,只會讓自己的軟弱一覽無餘。

貝爾摩德:“……”

你真的理解嗎?不,我不信。

她欲言又止了一下,放棄了這個話題,轉而伸了一個懶腰,假裝沒有聽到剛剛那句話,“我們下去吧?”

然後一邊往下走,她一邊又自然而然道:“那位先生首先是首領、然後才是父親,他想把你培養成一位優秀的首領。”

“之前,我很贊同這個決定,但是最近……”

但是最近,因為日向合理明顯比較喜歡工藤家的那個孩子、和另一個遲早會是工藤家的孩子,貝爾摩德就去調查了一下。

工藤家和毛利家近乎是兩個極端,但在教育孩子這一點上,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不會居高臨下地控制孩子,而是根據孩子的性格和喜好培養孩子。

這和那位先生的教育方法幾乎截然相反。

那位先生是先發一個任務,摸索日向合理的性格,然後準備把自己不滿意、覺得不符合首領的部分全部糾正掉。

比如覺得他太過獨、也不在乎組織裡的其他人,就強行讓他做收服手下的任務。

剛開始把這兩者進行對比的時候,貝爾摩德矛盾了一會兒,幸好,她很快就去收集東京那些銀行家、醫生之類的大人物的教育方法,發現這種強行糾正孩子興趣愛好的行為很普遍,非常普遍。

對比普遍案例可以得出結論,有問題的不是那位先生,而是工藤家和毛利家。

……應該。

“最近,我覺得似乎應該問問你的意見,”貝爾摩德道,“比起成為下一個‘那位先生’,我覺得你更想成為你自己。”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會成為下一個‘那位先生’?”日向合理一邊往下踩階梯,一邊詫異反問。

貝爾摩德抬手,試探性地抓住他的袖口,跟著他一起往下踩階梯,她道:“因為,你開始融入人類的社會了。”

“現在,你已經有朋友、有家人、也有同事了。”

雖然朋友、現在已經絕交了,但暗地裡還有聯絡,那就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