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錯誤(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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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燎原灰風的聲音有多輕,她能說出話語,便意味著一定能被這裡的所有人聽見。
凝滯,還是這該死的凝滯,讓一切簡簡單單的份子運動都變得像黃金般寶貴,也使得靠震動傳播的聲音變得如此奢侈。
這般奢侈,也讓再輕的聲音都變得震耳欲聾。
左吳默然,發覺自己掐著燃蘿纖纖脖頸的手指已經變得麻木。
先前自己還能感受到自燃蘿的體溫,窒息之下,燙的彷彿要燒起。
可自祂聽到燎原灰風的話語後,這灼燒般的指感忽然消逝無蹤,其面板的觸感驟降至冰點。
冷熱的激烈變換是讓左吳覺得指尖麻木的罪魁禍首,又低頭,燃蘿的嘴唇開始顫抖,唇離因為窒息而泛起的青紫在狂舞。
燃蘿想說話,想向燎原灰風解釋,慌亂之下,只來得及做出了幾個莫衷一是的手勢。
祂知道現在、此時、當下、這裡、眼前、這稍縱即逝的瞬間,就是向燎原灰風,自己的媽媽解釋和溝通最後的最後機會。
燃蘿張嘴,其嘴唇的青紫色狂舞剎那止歇,心聲將要吐露。
祂憑自己剛誕生幾天的天真相信,無論自己說什麼,只要說一說,說點什麼,自己一定能抹掉一點同自己媽媽的隔閡,一定可以。
但她的話卻還是被左吳生生掐滅在了喉嚨裡。
燃蘿眼裡浮現恐慌,恐慌之中夾雜了哀求,懇求左吳稍稍鬆一下手,就一下,自己只要說一句話就足夠。
左吳卻只能回以一抹悲哀,掐著燃蘿纖纖脖頸的手不僅沒松,反而在越來越麻木中,捏的越來越緊了。
祂是神靈,一呼一吸間,萬物止息,時間倒流。新生的燃蘿掌握不好自己的能力,表現形式便是賦予萬物絕對零度,讓物質從最根基處直接崩塌。
說話當然也是呼氣的一種,而破壞一樣東西往往比修復要更簡單。誰也不知道燃蘿說完後重新吸氣,能不能將已經從根源上被毀壞的物質恢復原狀,根本無從預測。
所以左吳不能鬆手,卻也不敢直面燃蘿的哀求。祂什麼也沒做錯,自己掐住的也不是燃蘿的脖子,而是祂為自己這些渺小的生靈做出的天大讓步。
恐怕燃蘿只要想,祂便能輕易掙脫自己的手指,接下來做什麼自己都無從阻止。
燃蘿也是這麼想的,見左吳不願鬆手,祂眼裡陡然浮現猙獰。先前左吳麻木的還只是手指,現在卻感覺順著寸寸毛細血管傳到心臟一抹冰涼。
卻在此時,左吳聽見自己身後一陣窸窣,他看不見,卻知道是小灰和燎原的灰風終於有了動作。
小灰擬態的是人類,人類的身體雖然在進化之路上還有諸多不合理。
但人類的身體畢竟是歷經檢驗的結構,怎麼也比燎原灰風那灘隨性混雜的氣態和血肉恢復的要快。
小灰先爬起,好像有無數話想對燎原的灰風說,可最後做出的,卻只是把對方提溜起,掰住她的頭,強迫她看了看那邊的燃蘿。
去看看燃蘿忍受窒息的堅強,去看看祂散發著光芒的身軀的美麗。
燃蘿慌了一下,祂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
這一瞬間,燃蘿和燎原灰風視線相觸。
燃蘿愣愣,這回好像是燎原灰風頭一次與自己視線相觸。自己的媽媽終於正眼瞧自己一回了,自己好像在不動聲色間實現了一個願望。
……但那又如何?
好像什麼都改變不了,有些事情不是這麼輕易就能解決。像金棉那樣頭一次見到黛拉,便覺得蟲娘是天下一等可愛的小生命,才是少見中的少見。
燃蘿馬上意識到這點,眼裡剛衝左吳浮現的猙獰搖搖欲墜。
燎原灰風也找到了由氣態和血肉構築嗓子的平衡點,她在直勾勾盯著燃蘿,她的聲音稍大了一些:
“唔嗯,讓我猜猜,你是覺得讓我看一眼燃蘿,我就能‘啪’的一下,意識到我對祂的態度是這麼混蛋,大徹大悟,痛改前非啦?”
小灰低聲:“你也知道這是‘非’啊。細細想來,我好像要被你的比方帶溝裡去了,你可不是無人問津的機器,你看看,至少燃蘿還記得你,又這麼的……喜歡你。”
說著,小灰越過燎原灰風的後腦勺看了燃蘿一眼,能看到祂發紫的嘴唇和亂成一團的眼神。
那眼神有猙獰有悲哀,卻是以卑微的渴望為主軸,只要燎原灰風的態度稍微軟化,就能輕易化解。
那為什麼,燎原灰風對這樣的渺小的要求都不願回應呢?
小灰早已自問過,難道孕育一個新的生命,對灰蠱來說是什麼天大的負擔?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