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也將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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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映月愕然轉過身來,目光直直看著葉渝州,似乎覺得魚粥在誆她。
“我並沒有騙你。所以,蜻蜓是真的完全不記得自己六歲之前的事情了嗎?這幾年,連一點碎片都沒有出現過?”葉渝州道。
李映月站那點了點頭,看起來有些弱小,惶恐不安的樣子。
“小小年紀便這般健忘,莫不會有一日,你把魚粥也忘了。”葉渝州微笑打了個趣。
“我才不會!”李映月堅決道,應答間她身體放鬆了一些,邁步走到葉渝州身邊來。
“呼……”葉渝州深呼一口氣,然後伸出自己的右手,攤開手掌。
李映月把左手放上來。
葉渝州抓住,用上力氣握了握,開始說:
“你父親叫做李明庭,我先前已經同你說過。他是鹹康元年的科舉榜眼,下獄流放前曾做到左諫議大夫,大概前程遠大,不過我並不很懂這些。你母親,叫宋妤。”
“我父親名葉重參,以一個士卒起步,出事前做到渝州將軍,因勇武善戰聞名,有修行五境的實力。”
“跟今日那位熊頭官一樣厲害嗎?”
李映月大概一時不知道應該在自己那“陌生”父母的話題上說什麼,反而在這裡接話。
“對外公開的說法是這樣的。但是那夜被圍殺時,我隱約聽得對方几個人驚恐大喊,六境,他是六境!”葉渝州目露回憶神色,其間若有血光、火光晃動,“我母親,叫做姜佩。”
“鹹康八年,我一家被從渝州押至長安。我在獄中認識你,還有你母親。後來,我們兩家連同其他一些人,一起被流放。”葉渝州繼續說。
李映月眼眶紅起來,“我們犯了什麼事?”
“你家因何獲罪,我並不太清楚,當時我也還小,大人們自己在獄中與流放途中都不敢多提的事,自然更不會對我講。”
“……嗯。那魚粥家呢?”李映月手上輕輕用力,握了握問。
“我家倒是給了一個具體緣由,查我父親違旨,濫殺。但我記得那件事,那時朝廷有意招安渝州南部山林中一夥坐大的賊匪,好像說是哪一國的餘孽,命我父親攜詔書前去談判。
“談判本身大概順利,賊匪那邊還擺了宴席請我父親。席間,那匪首突然說要殺一個孩童,煮來與我父親品嚐。”
“啊?!”李映月目光驚恐,手上大力攥緊不放。
“我父親一阻再阻,對方仍是要做,並真的架火燒了熱水,似乎平日裡做得習慣了,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殘忍可怖的事。”
“殺了他!請葉伯伯殺了他!”
“是。到那人說出一句,‘此新生十五日嬰兒,不腥’,我父親便拔刀殺了他。刀過處,匪首頭顱飛起,正好落在熱鍋中。”
“殺得好!這樣也是罪過嗎?”李映月憤慨而不解。
葉渝州緩緩搖了一下頭,目露思索之色,對她說:
“當時不是。當時我父親殺了匪首,殺穿賊營出來,復攜山下伏兵攻山,直接剿滅了那夥賊匪,我記得朝堂是諒解了的,甚至還給了嘉獎。母親也因此歡喜,驕傲將父親事蹟說與我聽。
“卻不知為何,一年多後,這件事再被追查,就成了莫大罪過。所以,我覺得此中必有隱情,所謂的追查大機率只是一個表面藉口而已。”
此時天色黑黢黢,院中厚重的積雪還沒有融化,側面火把的火光在風中激烈搖晃,時明時暗。
這場景氛圍其實跟六年前,荒原上的那個雪夜,十分相似。只是那夜,上百的火把,過百的刀兵……
“後來,便是流放了,我們兩家加上其他一些人,大概二十幾人的一起,被流放北疆。”
葉渝州一邊回憶,一邊繼續對李映月說:
“我之前有一段矛盾的記憶,記得流放路上,大人們顯得並不十分恐慌,雖然低落,但是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那種絕望的感覺,他們甚至偶爾會與咱倆逗笑。
“我一度以為是我記錯了。後來小心去查,才知道,原來在那不久後,就有一次天下大赦。大人們當時,應該都是提前知道會有這場大赦的,所以才不恐慌。”
那就好了,聽見有大赦,李映月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下,甚至她在心裡小小的慶幸了一下……隨即馬上意識到不對。
“那我們?我們怎麼……”
“流放隊伍沒進固城,繞行後直接進了荒原。那夜下了很大的雪,大概像昨晚那麼大,我們在荒原上遭到截殺。”
李映月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是什麼人要殺我們……馬匪?還是北契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