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渝州讓了兩次,公平伯都沒進屋,說是凍菜擔子還在街上擱著,家裡婆娘也在等,片刻就得走。

雲娘見人沒進來,也出來請了一回,嘮叨飯食一會兒就好,面都是一早就備下的,鹹肉也蒸上了。

公平伯用同樣的理由把她打發回去,在很高的位置擺手,說:“你們幾個就別請來讓去地耽擱我了,我就是來找魚粥說幾句話而已,站著便能說完。”

放置好了東西的李映月後腳又出來,站一旁看著,公平伯倒是沒趕她,也不知是不是覺得她反正還小,聽也聽不懂。

“魚粥看這裡。”

藉著院子裡那支火把的光亮,公平伯側身,伸手指了指一側的籬笆院牆,說:

“我剛一轉頭瞥見的,這籬笆牆啊,老竹夾新竹,代代人來補。想來這些新的,都是你這兩年間逐漸補換上去的吧?”

“嗯,平日裡零星補換,公平伯你這一說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換了不少。”葉渝州點頭說道。

老鄭家這籬笆牆很有些年月了,時不時壞去幾根,都得拿新竹子及時補上。

雲娘說,一戶人家的院子,完全不設籬笆其實也可以,但是既然有了,就不好放任殘缺漏洞在那裡,免得叫人看去,似個破落人家。

“終是撐下來了一個家啊,就算鄭老篾走了,也沒有破敗過,一直像模像樣。”

公平伯一邊環顧四周,一邊連著點頭,感慨了一句,說:“魚粥這兩年做的很好。”

“主要還是家姐雲孃的功勞,長姐如母,她最辛苦。”葉渝州道。

“雲娘也很好。你們這一家三個孩子,都很好。”

公平伯誇完,頓了頓,轉入正題道:“我剛從街面上轉來,前會兒那裡眾人正好都在議論,你們會不會隨那位儲大人去長安……”

“說書爺確有相邀,蜻蜓剛回來同我說起。”

葉渝州轉頭示意一旁站著的李映月,她先前跑出熱汗了,此時還有髮絲彎曲黏在額前,像個有趣的眉間妝飾。

“嗯。”

公平伯點頭,並沒有直接詢問葉渝州此時的想法和決定,想去或不去,而是說:

“所以我才想著找過來,同你聊上幾句。倒也沒有什麼具體建議,只是想著你家裡長輩都已不在,怕缺商量,便來陪你一起議一議。也把我這老朽土民的一點粗淺經驗,說給你聽。”

葉渝州連忙拱手,跟一個個子如此高的人說話總是有些累的,他拱手後,不得不大幅度的仰起頭,說:“多謝公平伯。”

“魚粥不用一直這樣客氣。總之這事最後如何決定,還是你自己拿主意。”

“是。”

“老頭兒見識少,並不知朝堂高處到底什麼樣情況,但是心裡總覺得吧,這請賢任能,邀請復出的事,似乎並不該東宮太子來做。”

公平伯這一句,與葉渝州自己之前的分析完全一致。

這件事,太子派人公開來請儲世衍,邀他輔佐、對抗某個力量的意味強烈而明顯,且這種對抗,大機率已經撕破臉皮,直接擺在了明面上。

既然皇帝一直病在床上,大周近十年來又在立儲一事上發生諸多曲折,他們的對手,其實也很明顯,是那位“聖人”。

大周如今的聖人並不是皇帝,而是皇后衛氏,名衛琢。據說已經陪皇帝臨朝聽政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