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風毅又忽然很慶幸,慶幸自己來了。守護大小姐,和守護大將軍同等重要。

水銀不知道自己身後的人在胡思亂想著什麼,她的心緒也有些不寧。

這人她認識,水風毅,父親的親兵護衛隊隊長,一個用生命保護她父親的人。

父親把他都派到自己的身邊來了,水銀覺得自己更愧對父親了。

不過,水銀也知道把人打發不走了。這人對父親忠心得過份,對父親的話半點不打折扣地執行,尤其在對方知道了細作就是自己之後,更別想讓對方扔下她回去捍山鎮了。

對,水銀來接人的時候,想好了接到人就把人打發回去。她這兒不需要再多一個同伴。每多一個,就會多增加一分暴露的危險。

她就是想讓來人看看她好好地活著的,能讓父親放心就行。誰知道來的居然是水風毅。水銀內心嘆息。

卻也隱隱有幾分高興。她,再不是孤身一人了。她,終於可以不用再每時每刻都崩緊神經了。

看到來自家國的人、來自父親身邊還是自己熟悉的人,水銀在激動的同時,心裡也總算有了一些踏實感。

可能以後會面臨多一些的風險,但是,就算沒有水風毅的到來,她又何嘗沒有危險過?

能安心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倆人就這樣,各自想著心事。到了棺材鋪外,水銀再給了水風毅幾碇散碎銀子。囑咐道:「你安心辦理喪葬事宜,我還有事要做。你辦完之後,去溫理藥鋪,趕輛馬車到刑獄司接我。對了,以後你叫東方風一。」

水風毅聽到這話,終於沒忍住,問出憋了一路的話。「溫理藥鋪?你是東方楠嬰?御賜神醫?刑獄司正三品仵作?」

他那時就有注意聽她說的每一個字。在聽到溫理藥鋪的時候,內心很是驚詫。但一直也沒有機會問,現在可算是問出來了。

「嗯。」水銀彎了彎眉眼,小小聲回道:「有機會了再誇我。」說完,轉身就走了。

水風毅:「……我就叫風一。」

這是他自踏進延國之後,就改了的名字。延國除了大部分人是複姓外,還有些單姓,也還有一些名不是名、姓不是姓的,像是孤兒的名字。沒人追究。

而且他已經「賣身為奴」,名字就得是主人家起的了。風一,很適合做隨從的名字。

他只想姓水,不能提就不用,也比改了的強。

「行,隨你。」水銀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腳步輕快地走遠。

風毅看著大小姐的背影,內心感慨:還是那麼調皮啊。就這性子,怎麼在聚城混得那麼厲害的?

還是說,大小姐只是因為見到自己才恢復了一些原態?那挺好的,能讓大小姐輕鬆一點,他也沒算白來。

水銀也覺得對方沒白來。她現在的心情很好。這麼久以來,她就像身處無盡的黑暗之中,只覺得壓抑到透不過氣來。現在,終於感覺自己有一些活人氣兒了。

這條街上,多是辦白事的店鋪,只因為:這兒就是刑獄司衙門的后街。

水銀穿過一條寬敞的巷道,再向右轉,就看到了刑獄司的大門。

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文牒好像還沒有更換,也不知道這樣子要怎麼進去?

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向著守門的人拱了拱手道:「我是來驗屍的仵作,請問,能進去嗎?」

說著,取下了冥籬。

守門的人乍一見美人,怔愣了一下,然後飛快反應過來,趕緊抱拳深躬,連連道:「不知是傾世縣主駕到,失禮得罪,還請見諒。」

下位者,盯著上位者的面容正著瞧,這是很失禮的行為。若是遇到脾氣大的上位者,斬了他們都有可能。所以他們才趕緊施禮賠罪。

水銀示意他們起身後再問道:「不知者不罪。請問我能進去否?」

兩人連忙讓開,伸手向裡延請。另一人一邊動作,一邊說道:「縣主您裡面請,卑職給您帶路。」

水銀衝對方輕輕頷首,抬步跟上。

那人也是個熱心的,帶著路,嘴上也沒停。「縣主您直接報的是仵作,卑職等差點沒反應過來。要不是整個延朝國只有您一位女仵作,怕是又要鬧誤會了。

您是還沒有辦理入職手續吧?卑職這就帶您過去?也減免些誤會。」

「不用了。」司寇繼昭的聲音迎面傳來。

那人見是司寇大人,連忙施禮後便告退了。臨走時,還不忘了衝著東方姑娘笑了笑。

這姑娘治好陛下、又在茶樓如何驗屍揖兇的事情,已經被飛速傳揚開了,他們刑獄司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最早的。對這姑娘佩服之餘,也有了幾分親近之意。

司寇繼昭看著那人討好地笑著離開,心裡又感覺有些憋悶了。如果這些傢伙知道這姑娘是自己的人,還敢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