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好言道:“這位公子啊,方才聽說你是湘國人,難怪你不知道這位爺的狠啊,我們都避之唯恐不及,您還敢跟他鬥?當真是不要命了,若非那姑娘求情,您今日恐怕就要死在老夫這小店裡了呀。”

掌櫃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低聲道:“苗家家大勢大,那苗家三兄弟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老三更是咱京城一霸,你招惹了他可了不得了,我勸你啊,儘快回家吧,別再招惹是非枉送性命呀。”

沈谷翼雙目血紅,咬牙恨聲道:“苗家……”

掌櫃小聲道:“是呀,苗家,原先苗家老爺苗賀那可是血奴司司長,在咱川陽國,上至宰相,下至百姓,那是人人懼怕的,如今他雖死了,可他的兒子們卻受女皇庇佑,尤其這老三,照樣橫行霸道,我等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啊。方才見你被打,我們也不敢攔阻,否則,他會連我們一起打,唉!”

掌櫃將他攙扶起來,問道:“公子,您這傷的可不輕,我送您去醫館瞧瞧吧?”

沈谷翼腦袋“嗡嗡”作響,搖頭道:“不用了,多謝掌櫃。”

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掌櫃手中。

掌櫃道:“公子,這、這也太多了。”

沈谷翼一言不發,甩開掌櫃的手,抬手擦去唇邊血漬,搖搖晃晃地下了樓……

他踉踉蹌蹌恍恍惚惚走在大街上,滿身的血汙引來路人紛紛側目,他卻宛如不見。或許,哀莫大於心死,便是如此吧?!

他跌跌撞撞一路回了鳳鳴酒樓,一進門便被夥計看見,連聲驚呼:“哎呀,公子,您這是怎麼了?跟人打架了呀?”

沈谷翼也不說話,徑直向樓上走去,那夥計一邊碎碎念,一邊將他扶回房躺下,隨即他返身奔下去,對另一位夥計說道:

“快拿藥和紗布為沈谷公子處理傷口,我去布市找他的夥計去。”

言罷他撒腿就跑了出去。

片刻後,翟峰帶著幾名護衛飛奔回來。一進大堂,一名夥計迎上來,急聲道:“沈谷公子渾身是傷,我去給他上藥,他把我趕出來了,你們快去看看吧。”

翟峰心急如焚,飛身上樓。

當他們見到躺在床上,滿臉淤青,慘不忍睹的沈谷翼時,震驚不已。

翟峰眉心緊蹙,沉聲道:“老闆,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將您打成這樣?”

沈谷翼雙眼失神地望著頭頂,腫脹的嘴唇微微顫了顫,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

翟峰頓了頓,問道:“您方才不讓我們跟著,是否又去了馨香苑?”

沈谷翼便如泥塑木雕一般,不哭,不笑,不動,也不說話。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滿腹心事又如何能與他們道?他們又如何能懂呢?

翟峰令其他人暫時退出房去,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走到沈谷翼面前道:“我先給您上藥,您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吧。”

他將藥粉倒在他臉上傷處,又用紗布輕輕在受傷部位抹開,沈谷翼一動不動,一任他為自己傷口敷藥。

翟峰沉聲道:“老闆,我們出來的時候少將軍再三囑咐,一定要照顧好您,您若不要我們跟著也行,您若出了什麼事,我翟峰也沒臉回去見他,必當以死謝罪。”

聽得此言,沈谷翼身子一震,肖寒對自己的這番兄弟情誼,讓他在身處他鄉舉目無親,又遭受這般羞辱的痛苦之時,驟然有了一絲溫暖,他扭頭看向翟峰,便宛如看到了肖寒,看到了親人一般,那壓抑在心頭的痛苦瞬間爆發,他緊握雙拳,“啊!”一聲嘶吼,繼而痛哭失聲……

翟峰見狀也不多言,繼續默默地幫他處理傷口。

……

良久,待他發洩夠了,也哭累了,這才將這兩日來發生的一切盡數告訴翟峰。翟峰也不說話,一邊為他包紮傷處,一邊靜靜地做著忠實的傾聽者。

“……我滿心歡喜地來見她,誰知會變成這樣,她不是心甘情願跟他在一起的,我看得出來,可是,我卻幫不了她,是我沒用,都是我沒用。”沈谷翼痛心疾首,淚如泉湧。

翟峰開口道:“不是您沒用,是靠您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與苗麟抗衡。”

沈谷翼道:“我看的出來,她想離開,她想跟我走的。兄弟,你幫幫我吧。”

翟峰沉吟片刻,道:“苗家的勢力早就存在,即便如今苗賀已死,但想輕易扳倒苗家兄弟談何容易,這裡可是川陽國,是苗家的勢力範圍,除非等待合適的時機。”

沈谷翼急聲問道:“什麼時機?”

翟峰並未正面回答,想了想,說道:“他們平時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與何人來往,都是機會的來源,老闆,少將軍如今是監郡司司長,他需要了解川陽動向,若能查出這些人或事的錯漏之處,便能尋到機會。”

看著翟峰堅定的眼神,沈谷翼聽懂了,他皺著眉頭想了想,驟然想起那日在茶室中,他聽到苗麟說的一段話:“爺生下來還沒怕過誰,我悄悄告訴你啊,血奴司那幫傢伙早就潛入湘國了,在京城就有一家歌舞坊,叫什麼……啊,對,叫‘如意坊’,幕後老闆就是血奴司。很快,咱們的人就會在他們的土地上遍地開花,到時候整個湘國都是咱們的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沈谷翼眼睛一亮,一把抓住翟峰的手臂,說道:“我聽見了,他說在咱們湘國京城有一家歌舞坊,叫什麼‘如意坊’,幕後之人就是血奴司。”

“如意坊?”

“沒錯,我聽得真真兒地,對了,少將軍跟我說過,讓我住在這個鳳鳴酒樓,有什麼事就告訴酒樓的查老闆,你快去告訴她,快去。”

翟峰頷首道:“我知道,既如此,您先歇著,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