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如便先在這定波縣暫住,末將今晚為殿下接風洗塵!”

別院高牆深深,內裡鶯歌曼舞。

酒過三巡,守將揮了揮手,將舞女與侍者都斥退了下去。

林英鴻的臉頰透著些許酒意,卻還是留了幾分警醒,似笑非笑地感嘆道:“寧海軍中的日子,看上去著實不錯。”

守將的嘴角微微翹起,話到嘴邊卻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唉,如今這寧海軍,看著表面光鮮,實際上卻是步步艱險啊!”

步步艱險?

林英鴻的醉意本就不多,此時更是消散得只剩下三兩分的微醺。

靜靜看著守將,林英鴻捏著酒杯轉了轉,明知故問道:“將軍何出此言?”

“朝中撥下來的錢款,實在是養不活這麼大一支軍隊了。”守將苦著臉,開始掰起手指頭,“造船修船要花銀子,這麼多將士這麼多張嘴,吃穿用度哪一樣都不能怠慢。”

“實在不瞞殿下,我這每天一睜開眼啊,就要為下面這些兄弟們的吃穿發愁。”守將嗐地嘆了口氣。

林英鴻的眉頭微微皺起:“朝廷不是早有預算,每年送來的軍餉,也沒聽說有剋扣的情況。”

守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賬不是這麼算的。”

“每年三月定軍餉,卻總是要到六七月之後才能陸續發下來。”

說著,守將撇了撇嘴:“像是今年西邊不太平,錢糧都是緊著鎮西軍那邊去用。”

“調到東平道的錢糧,也都用來救災了。”

“咱們寧海軍的餉銀,拖來拖去的,到現在還差著一半呢!”守將拍了拍腰間空蕩蕩的荷包,“實在是怕無以為繼,末將每天可都心慌得很啊!”

看著桌子上豐盛的山珍海味和守將略顯臃腫的肚皮,林英鴻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隨即急忙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此事乃是父皇親自定奪,我雖心急,卻是無能為力……”

守將玩味地歪了歪頭:“殿下這便是守著寶山而不自知了。”

“將軍此言何解?”林英鴻精神一凜,知道這是戲肉來了。

守將粗大的指頭蘸著美酒,在桌面上輕輕畫了一筆。

林英鴻一眼便看出,那正是東平道海岸線的形狀。

守將勾了勾嘴角,又蘸著酒液,在那線條旁點了幾點:“這是海崖縣,這是東安縣,這是……”

眼神變得銳利,守將對著林英鴻抱了抱拳:“殿下所設的鹽場,煙火日夜不停,每日產出的海鹽幾近過去一週之數。”

“這裡面有多少銀錢,想必殿下清楚得很。”

林英鴻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眼底卻滿是清明:“莫非將軍是想在這鹽場摻上一腳?”

“哎,殿下這話就不對了。”守將連忙搖著腦袋矢口否認,“咱們林國的規矩,軍隊不得直接經商。”

林英鴻自知失言,也舉起酒杯來飲了一口,這才重新笑道:“是我說錯了。”

“這鹽場地處東平,正是東夷人的覬覦之下。”林英鴻點了點頭,“此時正當寧海軍出手護鹽場平安。”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守將笑著喝了口酒:“能替殿下分憂,寧海軍上下自然求之不得。”

“自然不能讓弟兄們白白出手。”林英鴻終於邁出了結交邊軍的第一步,“怎麼也要拿兩成利潤才行。”

兩成?!

守將一驚,臉上瞬間堆滿了諂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