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內,又是一陣山呼。

皇帝言辭當中的警告之意,沒人聽不出來。各人的反應嘛,也是大不相同。

而在這裡面最不擔心的,便要屬全體的武勳了。

反正照目前這架勢來看,連平鄉伯李珍、遂安伯陳壎、修武伯沈榮這幾塊廢料都能保留勳貴稱號,落得個富家翁的下場……

再不濟呢,只要不幹出大逆不道的事情,難道還能比他仨混得更慘嗎?

至於滿朝的文臣們,清廉正直的那些人,他們定是沒有絲毫的擔心。

俸祿提升,雖說不會讓人變得大富大貴,但置辦個大宅子,再娶上幾房小妾,一輩子衣食無憂,這也不算多難。

是以,對於皇帝這項新政,這些人除了感恩戴德以外,他們也挑不出什麼理來。

有點瑕疵的能臣,倒也不怎麼擔心。

皇帝的潛臺詞,這些人,也能品出一點來。

況且,在他們看來,這天底下的烏鴉,都是一般黑的。

治國理政,只要皇帝還得用他們,那便不需太過擔心。頂多是在以後的日子裡,按照皇帝潛臺詞說得那樣,儘量少點小動作唄。

要說殿內特別憂慮的,其實也沒有幾人。至少在面上,看不出來有幾人。

畢竟能混到這裡的,別的不說,一定的心理素質,他們還是有的。

...

山呼完畢,一兩息的冷場過後,先前的左都御史陳鎰,於心里長長嘆了一口氣的他,收起臉上的複雜神情,再一次站了出來。

“陛下仁厚禮賢,寬以待人,臣,深表涕零!”

“陛下的新政,是為了利國利民,強國富民,臣,深受折服!”

“也正因為這樣,臣有一事,不得不講!”

“陛下,臣想問,御駕親征期間,於八月十四日那一晚的夜宴上,御史張洪提出來的新政弊端,陛下可還記得?”

已是花甲之年的陳鎰,地方朝堂他都呆過,什麼事他沒有見過,什麼事他沒有經歷過。

皇帝的新政,看似利國利民,哪哪都好,但在陳鎰看來,卻是漏掉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那便是,這天下的黎民百姓。

滿朝文武還全天下的官員們,都能落實打實的好處。

一定數量的商賈之輩,也能借助全面開海通商,大賺特賺。

只是,數量更多的窮苦百姓,從皇帝的新政當中,這些人有落到什麼好處嗎?

沒有!

不光沒有……

在陳鎰看來,一旦大批財富流向大明朝的王公貴族、高官豪紳,那麼…日子本就過得十分艱難的黎民百姓,他們的生活,不會因為皇帝新政的實施而變好,反倒極有可能會變得越來越差!

問題出在哪?

無它,土地兼併爾!

歷朝歷代怎麼沒的,不就因為這個嘛!

陳鎰也知道,滿朝文武明白這個道理的,絕不在少數。

他也相信,願意相信,就算自己沒有站出來諫言,肯定還有別人,會向年輕的皇帝提出新政的弊端。

就算滿朝文武百官沒有站出來的……

陳鎰就不信了,掌朝輔政十多年的孫太后,她會看不清這裡面的門道?

然而,知道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