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婦突然動了起來,一下子跳下了雲頭,湯昭先是一怔,緊接著明白了:黑寡婦靜極思動,決定要做點什麼了。

想想自進入黑暗世界以來,黑寡婦確實也沒做什麼。

雖然她進罔兩是自己的選擇,當時也躊躇滿志,要燃燒熱血,但進來之後非常被動。不但受到各種襲擊,遇到各種驚嚇,同行的人也一個一個離開了。

究其根本,還是她實力不足的緣故。

到最後,雲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周圍是無邊的黑暗,守護她的燈火一支一支減少,雲頭隨意前進也不聽她指揮,不知飄向何方。

這前途分明是無盡的黑暗,無盡的絕望。

人被逼到絕境,就只有兩個狀態了。要麼呆若木雞,徹底不知所措,索性留在光明島上苟且一時,更有崩潰的不免哭天搶地歇斯底里發洩一番,最後還是呆若木雞。要麼絕境之中生出一股勇氣和一股力氣,反而拋去顧忌,做出驚人的事來——說難聽點所謂“狗急跳牆”是也。

黑寡婦是一位江湖有名的女傑,自非碌碌之輩,危機迫近絕不容許自己崩潰,必須要做些什麼。

正好此處千秋樓,一層一景,非人間所有,正是仙樓氣象,也觸動了黑寡婦的探索之心。反正她也沒退路了,索性離開這不知是誰指揮的孤島,去眼前這仙樓中闖一闖,哪怕有危險也勝於坐以待斃。便抱著有去無回之心,跳下雲端。

對於黑寡婦的行動,湯昭是很贊同的,即使知道千秋樓有主人在,黑寡婦很難有什麼收穫,他還是贊同黑寡婦關鍵時刻的決斷。

只是在千秋樓範圍的話,黑影被驅逐的很乾淨,應該是沒有危險。不僅僅是上面有陽光,那位“阿沁”應該也多少鎮住了這唯一一座樓,讓這裡少了許多隱藏的汙垢。

為防萬一,湯昭還是分出了一絲劍象陽光,掛在黑寡婦彆著的手燈筒上,算是一個眼睛替湯昭盯著點兒意外情況,也是個黑寡婦一道底牌。

他自己還是站在窗前,看著白狐與少女的相會,倒要看看這個阿沁有沒有什麼問題?

過了一會兒,窗戶裂開一條縫,白狐探出頭來,道:“要進來聊聊嗎?”

湯昭笑問道:“需要我麼?”

他又不是白狐的親密朋友,需要白狐把久別重逢親友介紹給他認識,突然叫他加入,怎麼看也像是有所求的樣子。

白狐毛茸茸的臉上居然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道:“那個……你是不是符劍師啊?”

湯昭不置可否,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他可沒告訴過白狐自己是符劍師,他甚至沒正經露過製作符術器的本事,之前製作雲絲燈只能算“元術器”,找好材料用劍一噼就成,對術器一竅不通者如刑極這樣的也能獨立製作。

白狐解釋道:“你要不是符劍師,怎麼會帶那麼同樣的術器燈?就是那個手燈筒,那都是一起製成的吧?沒有人會買那麼多同一批的貨。還有你帶了那麼多元符也不尋常。一般人多帶的是元石充當貨幣,只有符劍師才會存這麼多元符。”

湯昭明白了,笑了笑。

元符和元石不同,元石是異石充滿了元力形成的能量體,可以催動術器,也充當劍客間的貨幣。元符卻是有符式的元石,可以直接催動上面符式發揮一次性作用,也可以方便快捷的製作術器和術陣,是符劍師的常用材料。

對普通劍客來說,這元符並不便宜,一次性為主並不實用,又難以駕馭,價效比奇低,沒有人願意帶。只有符劍師為了快速融入符式製作術器才會攜帶。

其實一般符劍師也不會帶那麼多同種元符,因為符劍師的攜帶空間也是有限的,誰叫湯昭有罐子這麼方便的儲物法器呢?所以他習慣大包小包有備無患。

剛剛為了製作雲絲燈,湯昭並沒節省元符,白狐顯然有這方面的常識,能看出來也不奇怪。

這種事終究不是什麼大秘密,湯昭便不否認,道:“我是符劍師,難道需要我做術器?”

白狐搖頭,道:“不做術器,只是有件事想問你。我想你符劍師可能會知道。我們有個想法,隔行如隔山,不知行也不行。”

湯昭道:“行啊。”

進去之前,湯昭又往天上補了一支光箭,讓陽光能保持更久,不過這次倒沒變出白狐的形象,白狐稍微鬆了一口氣。

湯昭進了窗戶,窗戶也是自動裂開一條縫,迎接他進了屋子。

湯昭進屋,只覺得屋子十分舒適,主要是氣溫適宜,微微的溫暖恰到好處,好似冬日午後的陽光沐浴全身,又似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摸。

除了溫度,其他倒是沒什麼,採光不大好,只能藉著外面的陽光看個大概。只能說屋子挑高很高,格局也很開闊,一眼望去十幾丈方圓的空間竟是打通成一間大屋,連一根柱子也沒有。

這種力學設計,一般的建築材料是絕對做不到的,但仙城的雲絲有點無所不能的意思了,想得到就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