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我定的是壬辰間。”

一聽“壬辰”二字,那個掌櫃面色陡便,但旋即恢復正常,他用僅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我先自門簾入內,你點一兩個菜,假意吃著,一炷香之後進後面尋我。”

說罷,那掌櫃不緊不慢地離去;而李雲棠也面色如常,點了兩碟小菜。

時辰到了之後,他循著先前那掌櫃所行的路徑,跟了進去;果然見到其人,並在他帶領下,進入了二樓一個小間。

李雲棠等掌櫃的離去之後,把房門關上;接著取下頭上罩著的黑色網兜,解開束髮的帶子,將梳理整齊的頭髮弄成散發,而後解開衣服,將衣襟左掩,系成死人才會穿的左衽。

按照小皇帝的吩咐,他與接頭之人見面時,必須是處於披髮左衽的狀態,否則來人不但不會與自己核對暗號,還會大打出手。

李雲棠剛剛整理好裝束,門口便響起了敲門聲,他未做猶豫便叫人進來;來人一進屋子,未作寒暄,張口直接問道:

“閣下可知,千載誰堪伯仲間?”

李雲棠面無波瀾,不緊不慢地接出了下句:

“漢淮陰,唐衛公,徒遇開國之時而得高位,以致武廟稱哲,較之實績,豈勝真定侯哉?”

對完暗號,李雲棠心中不禁回味起這下半句暗號,據小皇帝所說,此暗號是老皇爺臨終前傳給她的。

其意思倒也通俗易懂:

說的是漢朝的韓信,唐朝的李靖,都是因為處在開國時期才能戰功卓著,從而生前得到高官厚祿,死後位列武廟十哲,但實際的戰績,卻比不過真定侯高孝恭。

這聽起來這麼離譜的話,自然不是大行皇帝的真心實意,李雲棠估計,這是源自老皇帝對懿安太后這一外戚勢力頗為忌憚,從而出言捧殺。

畢竟,滅一個蕞爾小國東籲,高孝恭足足花了將近四年的時間;而李靖滅東突厥,不過花了四個月;近四年時間,足夠李衛公滅東突厥十回八回了。

那個來接頭的人,可不知道李雲棠心裡已經吐槽到真定侯頭上了,他確認暗號無誤之後,當即單膝下跪,自報家門:

“警蹕(bì)南衙甲字局第三旗,旗中代號玄廿,拜見天使!”

“不必多禮。”李雲棠說著,手上已經扶起了玄廿,接著低聲問道:“現在,可以帶我去你們那裡了吧?”

玄廿起身之後,說了聲“請隨我來”,而後絲毫不拖泥帶水,扭頭邊走;李雲棠輕嘆一聲,暗道這也太過謹慎小心了,但也沒有辦法,只得加緊腳步跟上。

尾隨玄廿七拐八繞,在一眾街巷中走了好久,繞地李雲棠都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而前面人的腳步,終於停在了一個平平無奇的院門前。

玄廿在門上敲了三長一短四下後,院門應聲開啟,二人隨之進入;而後那門驟然關閉,四周竄出七八個衣服各不相同的人,衝出將李雲棠團團圍住,卻對玄廿不管不顧。

玄廿走到頭領模樣的人身邊,一陣耳語,頭領聽清楚後,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

“請天使出示令牌,驗明令牌之後,我等自會引天使去想去的地方。”

李雲棠像是知道會有這些事一般,半點沒覺得驚奇,接著手伸入中衣之內,從裡面縫著的一個暗袋中,取出了一塊非金非木的令牌,交了出去。

那頭領接過令牌,仔細看了半晌,接著手上猛一用力,直接將那牌子,硬生生給捏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