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子期繼續說道:“我與晉爭霸,百年血戰,互有勝負,你我霸業皆盡衰弱,乃有吳蠻趁勢而起。如霸業輕易為吳蠻所得,列祖列宗豈能安於地下?”

智瑤做出了沉吟的舉動。

那麼,子期……或者說楚國是什麼意思?

“智氏留有我軍兩萬餘,我願贖歸;我在宋與吳會獵,贖歸將士持晉刃來‘譚’,功成之日,我寸土不佔,盡數奉予智氏。”子期說道。

玩春秋版本的僱傭軍?

就實而言,子期的提議好像挺不錯?他們能夠贖回“渭水之戰”被俘的楚軍,解決了楚國本土無法派遣軍隊北上的麻煩,智氏從中得了雙份的好處,楚國也再一次在中原大地刷了存在感。

有什麼更深沉意圖的話?也許是楚國要用那種行為釋放出一個訊號,楚國願意跟晉國修好,一旦智瑤答應下來,不止能破除參與刺殺智氏父子的輿論,還能當作是正式與智氏修好的起點,進一步再影響到晉國的其餘家族。

如果只是從晉國的角度出發,智瑤不應該答應子期的提議,問題在於智瑤會站在晉國的立場,更加會因為自家的需要做出權衡。

同意讓楚國贖回被俘虜的將士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哪怕智瑤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還是不會立刻給子期答覆。

子期當然知道事情的進展會是怎麼回事,沒有奢望能夠立刻得到答覆,只要智瑤不第一時間拒絕,事情就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後面,早就來到“譚”地的魏駒、韓庚、鍾全、狐解從自己的渠道得知子期的提議,相約找到智瑤想要獲得答案。

他們之中,韓庚明確表達了楚國依舊是晉國勁敵的意見,認為即便不更進一步削弱楚國,也不應該做出助漲楚國實力的事情。

鍾氏肯定也是那種態度,礙於他們實力弱小,有意抱上智氏的大腿,不敢隨意表達意見罷了。

相反,一旦智氏明確表態同意楚國的提議,鍾氏不但會站在智氏這一邊,還會極力幫智氏找理由。

狐氏脫離晉國的時間太久,沒有經歷過晉國與楚國的爭霸,缺乏對楚國的清晰認知,只能隨波逐流。

有一點,狐氏跟鍾氏一樣想抱上智氏這條粗大腿,同樣是智氏怎麼選擇都會在後面大唱讚歌。

“楚國西向盟好秦國。”魏駒說道。他說就說,偏偏是看著韓庚說。

怎麼回事?

魏氏不是在針對鄭國嗎?看來他們已經制定了南擴的戰略,楚國也就變成了魏氏可以爭取的物件。

以魏氏的戰略需要來說,晉國跟楚國的關係正常化對魏氏非常有利,乃至於能夠決定鄭國的命運。

所以說屁股就是能夠決定腦袋,魏氏沒有制定南擴戰略之前,他們一樣反對晉國與楚國修好,相反韓氏表現出比較無所謂的態度。

現在,韓氏要西擴,偏偏楚國跟秦國攪和到了一塊,等於楚國變成了韓氏西擴的阻力,韓氏肯定就不樂意晉國對楚國有任何的讓步了。

大家都不傻,怎麼會看不出魏駒跟韓庚隱隱約約形成對立?

智瑤開口了,說道:“水無常勢,兵無常形,人無常態,事無常規。與國亦然。”

春秋時代的人們不是講究一碼事歸一碼事嗎?

魏氏可以跟楚國交流。

韓氏也能在楚國幫助秦國時與之血拼。

智氏則是能夠跟楚國維持好關係,等著某天化家為國時需要來自楚國的支援,雙方在某種層次上進行交易。

其他家族想怎麼跟楚國玩,各自隨意呀。

品味完智瑤那句話的人無不眼前一亮,他們還真能各玩各的,輪到國家層次再統一聲音。

以前晉國的卿位家族各自負責邦交,其實也是這麼一種玩法,怎麼才過去二十多年,大家會給忘了呢?

當然了,以前是每一個卿位家族單獨負責一個國家的邦交,並沒有出現過一個國家由一個家族以上去摻和,以至於之前真沒有想到還能這麼幹。

他們又聊了另外一些事情,輪到談起怎麼處理齊國時,智瑤必須明確表態了。

“諸位且歸‘新田’,對齊之事,我家即可。”

這不是什麼吃不吃獨食的事,智氏好不容易讓齊國熟透了,其餘人卻是想來分一杯羹?

那麼,其餘家族的事情,智氏是不是也能隨時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