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瑤選擇前往“蓋與”的路線並不是穿過太行山。

儘管已經有軍隊先行開路,山林裡依然是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再則就是一些山路明明已經開出來,不用過上一個月就會再次佈滿各種植物。

類似的事情到了現代需要到熱帶雨林才能體驗,對於春秋時代的晉人來說則是分分鐘在遭遇的事情,其餘幾個中原列國中的鄭國和宋國也差不多,更加南方的楚國、吳國、越國等等區域則更像是後世南洋的那種氣候了。

對於晉國來說,一片綠油油倒是還好,像楚國那種到了春天和秋天就各種溼噠噠,男人三天兩頭不曬一下蛋蛋,日子簡直是不用過了。

“楚國伐蠻氏佔其地,晉國竟是視若無睹?”田穰苴能知道這個訊息,代表智瑤就沒瞞著。

去年,楚國出兵討伐蠻氏,只是花了四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攻克“曼氏”城。

那一座“曼氏”城是蠻氏唯三之一的城池,以諸夏的文化來論算是“毒”的級別,另外兩座城分別叫“霍”和“梁”。

田穰苴只知道晉國沒有跟楚國爆發交戰,並不曉得韓氏和狐氏聯合出兵。

作為南下統兵將領,韓不信全程在伊水北岸看戲,知情者知道的就是慫得不能再慫了。

韓不信慫得比較有理由,其一是晉軍只出動不到一個“軍”,韓氏本身並不是那麼能打;再來就是狐氏剛剛回到晉國,他們的戰鬥力並不得到信賴;最後是楚國出動了八萬大軍,等晉軍到了伊水北岸已經攻下“曼氏”城,恰恰是楚軍士氣最高昂的時刻。

那些理由擺在趙鞅面前,雖說他是被韓不信氣了個夠嗆,終究還是沒有進行什麼處罰。

韓不信的這一次舉動帶來了很多的效應,除了一再證明韓氏無法單獨扛鼎之外,無非就是再一次證實韓不信的不可靠。

作為“元戎”的趙鞅已經派人前往楚都“郢”,問一問楚國是不是要跟晉國過不去,再重複之前的爭霸局面。

楚國到底會怎麼答覆?智瑤大概能夠猜得出來,更想到趙鞅的這一番舉動暴露了晉國的無能為力。

要是在以前,晉國才不會派遣使節前往“郢”都,絕對是第一時間集結大軍南下開幹。

現在嘛?晉國內亂傷了一波元氣,趙氏、魏氏被範氏糾纏住,擺明了就是韓氏沒用,新的卿位家族狐氏沒有證明自己的實力,智氏這邊則是有很正當不參與國戰的理由。

所以,趙鞅除了派出使者去楚國看似威風凜凜的問責,真的是暴露了拿楚國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實情。

田穰苴說道:“範氏依舊在南,必勾結楚國,晉國怕是有難。”

智瑤心想:“誰說不是呢?”

暴露出很難應對國外局勢的晉國,將自己的虛弱展現在楚國面前,著實很難不讓楚國得寸進尺。

晉國需要慶幸的是吳國真的崛起,楚國哪怕有心北上再跟晉國分個高下,背後的吳國都會讓楚國重新恢復冷靜。

所以,楚國攻佔了蠻氏,他們只是達到了戰略上對晉國的有利,晉國不趕緊改變這一現狀,哪怕後面晉國內亂徹底平息,晉國也是很難解除掉楚國對己方的戰略威脅。

另外一點,蠻氏被楚國攻佔,其實也讓周王室直接暴露在楚國的兵峰威脅之下,從而是楚國將晉國保護周王室的承諾只差一步就毀了。

有那麼一句話叫“鳳凰落架不如雞”,晉國沒有那個實力再扛著周王室的大旗耀武揚威,不會因為晉國曾經稱霸而有什麼餘威,相反多的是有諸侯想踩著晉國上位。

那種局面形成的話,等於晉國對列國的威懾力降到歷史冰點,想再稱霸只能將不服的諸侯都再揍一遍了。

“現在主持軍政的是趙鞅。儘管外部局勢不利對晉國是壞事,對我家來說則是好事?”智瑤心想。

那是明擺著的道理,趙鞅無法讓晉國稱霸,趙氏就無法攜大勢逼人,想在國內搞事必然遭到強有力的抵抗;換作是趙鞅重新讓晉國稱霸成功,各家族面對趙氏首先就心裡先虛了,幾乎就是個任趙鞅揉捏的下場。

聽到韓不信所作所為訊息的智瑤很懷疑是故意的。

畢竟,韓氏遭到趙氏的滲透,再不趕緊掙扎的話,可能某一天就被趙氏輕易吞併。

在這種緊迫感之下,韓不信本身就想儲存實力,還能夠給趙鞅使絆子,兩害相較取其輕的丟些名聲又算得了什麼呢?

遠處的“蓋與”已經遙遙在望,還能看到城池遭到了圍困。

說起來,東山黑狄唯一的一座城池也是採取諸夏的款式,城牆夯土而成,看上去是一種不規則的四方形。

智瑤等人是走“壺口”到晉國中西部,再走少水東岸的路線,去到目前屬於魏氏的“陽”再一路向東。

拐了這麼大的一個彎,花費的時間卻遠比走太行山的路線更少,一路上大多處是智氏的地盤,多少也讓智瑤完成了視察自家封地的目標。

“你欲效仿楚莊王?”田穰苴見智瑤沒有搭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問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