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社會賢達皆是讀過書明事理之人,當能理解如今之局勢,恢復生產,搶種糧食,才是滋陽第一位的緊要之事。百萬蒼生嗷嗷待哺啊,人命關天啊。如果本官一味的聽你等掰扯,與你等扯嘮不清, 恐怕這夏去秋臨之時,與爾等也難徹底斷清官司。”

兗州府衙裡,有段時間沒有露面的陳艾山微笑著對到會的一干人說著。

而與會的這一干人便是滋陽地界有頭有臉的縉紳地主子弟了。

其中坐在第一排的幾個人,那都是家主一級的人,他們在崇禎十六年清軍退去後重新回到了滿目瘡痍的滋陽,並在隨後的一系列的變故中始終留在滋陽。

這些人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影響力, 都比之後的一批管事、侄子高出一截。

所以對於陳艾山的話, 他們不會第一時間就搭話, 那樣的話迴旋空間可就不足了。

身後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府尊在上,小子的確是讀過幾本書,可翻遍四書五經也沒見過強取民財的道理。還望府尊三思而行。”

不可否認陳艾山一語道出了他們這些人的尿性,依著他們誰都不認吃虧的本性,那何止夏去秋臨的時候都難斷清官司啊,怕是到了明年時候也依舊有絮絮叨叨的。

所以他們才不會跟陳艾山去辨什麼大意大局呢,就只說田畝私產。

陳艾山笑著道:“本官確是在三思而後行啊。”

“來兗州已有數年,本官豈能不知道滋陽的底蘊?城外連年廝殺,萬頃田地盡皆荒蕪,百姓們缺糧少食,而城中的糧庫也儲蓄不多,官府亦是缺糧。事實上在座的都知道,非是有糧食自沂州源源不斷的送到滋陽,城內早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但現在沒那麼多的糧食從沂州送來了。

齊國公三路大軍攻伐齊魯, 軍兵十萬眾,民壯數倍之,正是用糧之時。兼之攻城復地之後亦要賑濟安撫難民百姓,耗費不是一般的巨大。豈能再跟早前那般一批批糧食不講耗費的送來滋陽?

現如今,滋陽只能自救也。

非是到萬不得已之時,上頭是沒糧食發下來的。

這等要緊時刻,你們說,本官還有心思聽你們的胡掰扯嗎?

糧荒是什麼慘樣你們沒見過,還能沒聽說過嗎?”

光是一個崇禎朝,北地各省就不知道發生了多少糧荒乾旱引發的人間慘劇。那拆骨而炊,易子而食的字眼,光是看看就能叫人肝膽俱裂。

陳艾山的眼光從所有人面上掃過,“本官為這兗州知府,若是治下真出了這等慘事兒,本官可萬死難贖其罪。”

堂堂大義往外一擺,這真的能堵住大部分人的嘴巴。

而且縉紳地主們也都不是傻子,只聽陳艾山召集他們來開會,那就已經有了猜測,多半是陳艾山要給他們開條件了。

而現在麼,他們這種感覺就更濃郁了。

眾人的目光在陳艾山和旁邊的李化鯨身上來回遊動。

後者是現今的兗州團練總制,這稱呼與衡王朱由棷手下的李士元名頭彷彿,都是稱總制而不是總兵。

而至於李化鯨身上本來的副將銜, 那怎麼處理, 就也沒個說法, 似乎金陵兵部依舊有他官身。

殘兵龜縮在沂州的劉之幹軍,一年多的時間了,並沒有什麼發展壯大,甚至比之當初還有一定的縮小。

現如今只有不足四千軍。

但是這五千軍劉之幹也帶的高興,因為這四千軍的戰鬥力能輕輕鬆鬆的吊打當初的六七千劉澤清部殘軍。

這些人吃得飽穿得暖,軍餉給的足了,軍械武備也得到加強了。簡直都可以說是小號家丁了。

那戰鬥力豈是原先的模樣可比?

以至於別看沂州劉之幹始終打的是大明的旗號,還時不時的向金陵上書,求兵求糧求餉,但事實上所有人都已經把他們看成秦朗的附屬部隊,金陵才不會把寶貴的錢糧銀餉花費在沂州呢。

“現在城外已經有大批的百姓被組織起來修補渠道,開墾良田,只要順利的進行下去,在五月之前開墾出三四十萬畝良田還是不在話下的。”

“良田補種之良種,一律出自鬱洲山島。”陳艾山說到這裡,又笑了。

“得上天庇佑,鬱洲山島天降祥瑞,有神種出世。一畝之收可勝過往昔兩畝之糧猶其多,且更耐旱耐寒,這件事兒想來大家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