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吳浩的目力、眼光都好,看得出來,泗州城上,旗幟鮮明,兵甲犀利,統兵的,應該不是無能之輩,一直沒有發現南岸這邊的不正常?若發現了,卻不肯來撿便宜,為什麼?

我是過江龍,初到貴寶地,請教一下地頭蛇罷!

“回統制的話,”伍方圓欠一欠身,“對面‘旗幟鮮明,兵甲犀利’,也就是這十天八天的事情,之前,也是亂七八糟的。”

此人小個子,黑黃麵皮,眼白渾濁,眼黑卻是精光閃亮,一看就是那種典型的風塵油滑老吏;他是滁州人,滁州北接盱眙軍,地道淮東土著,兼之長期杵在宋金交兵第一線,則不但滑,而且韌,這種人,上司如果懦弱糊塗,能被他們擺佈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但上司若精明強悍,御下有方,也會成為極好的助力。

“哦?如此說來,對面剛剛換了統兵的?”

“回統制的話……”

“得!得!”吳浩做個“打住”的手勢,“老伍,你別一口一個‘回統制的話’!咱倆的位份,差的也不遠;以後,更是同一個鍋裡攪勺子的夥計,瞎客氣什麼呀!”

伍方圓“嘿嘿”一笑,“是!”

頓一頓,“是剛剛換了個統兵的,似乎是個年輕人,似乎……同統制的年紀,也差不了多少?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嘛!哈哈!”

吳浩一哂,“英雄暫不敢當——誰英雄,誰狗熊,得較量過了才曉得嘛!”

略一頓,“我呢,這個年紀自領一軍,算是撞了個大運,對面的這位,不能也撞大運罷?如此年輕,莫非……是個宗室?”

伍方圓心中一動:厲害啊!好活泛的心思!

對這位青年統制,不由起了敬意,“確實是個姓完顏的,好像叫做……‘文通’什麼的?至於是那邊兒的哪支哪屬,就搞不清楚了。”

支、屬,指的是金國皇族的支屬。

吳浩心說,老宋,你知道的不少嘛!那邊,估計有你相識的,不打仗的時候,彼此來往,不算少罷?

也不奇怪,和平時期,宋金之間,是有正經貿易往來的;就算兩國交兵,走私和黑市交易,也從來沒真正斷絕過。

下了城牆,找到正忙得腳不沾地的展淵,“不盈,拜託大筆,替我給這個完顏文通寫封信。”

展淵略意外,“哦?”

“大致這麼個意思:我呢,算是朝中有人,這一次到盱眙來,其實不過為‘鍍金’,待上三五個月,這層‘金’鍍上了,便打道回臨安府!這三五個月,望同完顏將軍相安無事,一雙兩好!”

略一頓,“再備一份禮物,一併給他送過去!”

展淵目光一跳,“慢敵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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