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一片大亂。

一大群太醫趕到,圍成一圈,手忙腳亂,折騰半天,皇帝終於甦醒過來了,睜開眼,過了好一會兒,茫然說道:你們幹啥呀?

史彌遠得報,火速進宮,並嚴囑相關人等:絕不許將此事洩之於外!

但這種事情,怎可能真正封住訊息?

不曉得洩自宮掖還是樞密院,反正,不過三二日,“官家昏厥不能臨朝”的說法,便滿臨安城傳遍了。

皇帝身子虛弱,不算一個秘密,既出了這樣的狀況,很自然的,人們不能不去想“天崩地裂”之後的事情了。

有人以為,該立太子,以示國家有儲,以安天下人心。

至於太子的人選,當然只有唯一的一個:封為祁國公的皇子趙竑。

有人說,這一次的立太子之議,首倡者,非出自廟堂,而是江湖——遠自福建路建寧府浦城縣。

蒲城?

是滴,西山先生是蒲城人,目下,正在籍丁憂守孝呀。

號“西山”者,真德秀也。

哦,對呀,西山先生是祁國公的老師嘛!

真德秀正在丁憂中,不好直接上書,但信件往來,自有同道服其勞,於是,軍器監範應旍上了一個奏章,請立太子,其中幾句,看著叫人有些心驚肉跳:

“國事大且急者,儲貳為先,陛下不斷自宸衷,徒眩惑於左右近習之言,轉移於宮庭嬪御之見,失今不圖,奸臣乘夜半,片紙或從中出,忠義之士,束手無策矣!”

奸臣?說的是誰呀?難道,是說史——

(好傢伙,這不是說“奸臣”將矯造遺詔,擅行廢立嘛!)

咳咳,知名不具、知名不具!哦,應該說,知名莫道、知名莫道!

範應旍這個奏章,幾乎是指著某人的鼻子叫皇帝看,不過,兩宋重文抑武,言路非常寬鬆,文官說話,一向語不驚人死不休,就指名道姓,也不算太稀奇。

檯面上,史彌遠一聲不吭;私底下,則向皇帝如是說:若立太子,祁國公剛進宮的時候就該立了,彼時不立此時立,不啻宣告天下,“我不行了,我就要死了”——咋的,您要咒自己死?

原話自然不是這樣說的,但意思就是介麼個意思。

皇帝沉默不語。

數日之後,一日之內,頒下兩道詔書:

其一,追封史浩為越王,改諡忠定,配享孝宗廟廷。

史浩是誰?孝宗朝的宰相,有個兒子,名曰史彌遠也。

其二,進封皇子祁國公竑為濟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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