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棉織得不密。”淨空將那塊黑布捏在掌中,揉了又揉。

阿饒笑。

“我閉眼了。”

阿饒還笑。

“屋裡的油燈,弱。”越辯越說不清。

阿饒染上半盞紅暈,她原以為他真的閉眼了!

月下的兩盞孤影皎青,雨一淋便渾了輪廓。

下雨了,不過來得及時,阿饒拉著淨空回了屋,屋裡的油燈確實弱,窮人家哪用得起蜂蠟好油。

屋裡四壁皆空,又少取暖的炭盆,可細數,沒幾日便是立冬了。

阿饒透過紙窗,看雨滴來勢洶洶,全打在上,心又掛淨空那身單薄的粗衣,說:“明日,我們用剩下的碎銀去置辦些棉衣吧!怪冷的。”

淨空覺得是,她身子輕,應該畏寒,便回:“再去趟靈沅寺。”

“做什麼?”

燈影縮了縮,眼看要滅了,淨空一直在想:屋裡的氤氳要幾時才能散得乾淨?

做什麼?

當然是做她今日沒做完的事。

“我雖是撿的,可師父撿我的時候,生辰八字掛在襁褓錦囊裡了 。”

翌日,雨停了,阿饒睡了一個好覺,便起晚了些,冬日天黑得早,他們便先去了靈沅寺。

午時至未,才勉強到了。

阿饒昨日才來,可興致不減,她輕車熟路地挑了兩塊姻緣牌,照著花姐寫與她的生辰八字,模寫上。

另側,淨空也已寫好了,她湊過去看了一眼,兩人相差幾歲幾月,瞭然於心。

昨日才雨,風颳著樹上的姻緣牌你追我趕,兩三相撞。

“也不知道靈不靈。”阿饒摸了摸樹幹,仰頭問話,可問的也不過是那些往日的情分,往日的情分可疏可密, 不好作答。

“還是應該去西京的。”她又記掛上了監天寺。

可淨空立在姻緣樹下,始終不大妥當,一個和尚,求姻緣,傳出去汙了廟堂。

“心誠則靈。”他將牌遞與阿饒,說:“你來。”

這和尚果然已經放飛心我了!

阿饒將兩牌上的紅綢先打了結,死結,再往樹上尋位置,瞧了好半天,只末端枝尾處清閒,不被他人緣分打擾,也不至於被牽錯了旁人。

她思付穩妥,可無奈身量不夠高。

“你來,你飛上去。”她指了位置給淨空。

確實得靠飛上去,淨空本身量修長,可阿饒選的那處實在是不低,這姑娘定專是為難為他而來的。

他將兩塊姻緣牌掂在手裡,往樹上瞧了瞧,也不難,隨手一拋,扣住兩牌的結正正好好落在了阿饒選的位置上,姻緣牌自然也掛住了。

“不成不成,風一吹便落了。”阿饒搖拽著淨空的衣,命道:“你飛上去,飛上去打個結。”

……

“算了,你給我找個梯子來,我不信你了。”阿饒微怒,她覺得淨空當此兒戲了,這兒好歹也算是他佛家的宿地。

若是往常,淨空肯定走了。

不對,若是往常,淨空肯定來都不來。

可淨空現在像是被灌了迷魂湯,只想依著她了。

“上來,我駝你。”淨空蹲了身,並伸出一手,向阿饒。

阿饒的面又暈上粉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