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闆娘送地下室鑰匙去,順便串個門。下午店裡停電了,到黑天也沒找到原因,老闆找了個電工還在找,他媳婦著急要鑰匙,讓我送過去。”朱順指了指左前方馬路對面一棟住宅樓,“就那個樓。”

他兩個擋在本不寬敞的路中間說話,引起了來往行人的不滿,腳踏車鈴鐺響成一片。他們忙把車子推到路邊不礙事的地方。顧世忠掏煙遞過去。朱順說不會吸。顧世忠自己點了一支,吸了幾口,說“你送完鑰匙就沒事了吧?跟我走吧,咱找個地方喝酒去,想不到跟你以這種方式見第二次面。”

朱順哈哈一笑,一點也沒推讓,高興道:“行,不過等我一下,我先把鑰匙送過去,十分鐘。”他不等顧世忠反應,抬腿跨上車子向前衝去。

顧世忠又猛吸了幾口煙,看朱順消失在馬路對面,噓唏一聲,搖了幾下腦袋。他對朱順有個很好的第一印象,見過一次面也就算了,也沒指望以後再繼續交往,誰知道竟然無意之中“碰”上了。朱順的友好和謙讓又引起了他對他的好印象,於是不假思索的邀請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也沒想自己的邀請能得到朱順不假思索的同意,他覺得自己是順口說說,沒想到朱順是順口答應。他想到剛才老曹在他背後的喊話,看來他現在的等待都是老曹這個熊驢引起的。要不是老曹固執的性格非得把這個故事講完,沒什麼殺沒什麼冤沒什麼死的,他就不會受刺激思想開了小差,思想不開小差,騎車就會謹慎,就不會發生車車相撞的事故。他又想到如果霍旭友這鳥人早點或者晚點打過電話來,他也不會遇到朱順,即使遇到了,也無非是兩不想看、擦肩而過的路人而已。真是巧合,完全是巧合,殺驢的人最後死在呂(驢)手裡是巧合,跟朱順撞了車子更應該是巧合。於是,他不再覺得自己的邀請是唐突了,不再覺得朱順地答應也是唐突了。

路邊離他幾十米有家熟食店,他隻身往那邊走去,留下了腳踏車作為等待朱順的記號,還不放心,害怕朱順回來看不到他,邊走邊回頭,即使他在買完肉食付錢的時候,也不住的扭頭看來時的方向。他買了一份大蔥拌豬耳朵、兩個豬蹄、一段大腸,覺得三個菜不吉利,看看錢還夠數,又讓老闆給他盛了七八個雞頭,雞頭便宜,裝在兜裡的錢幾乎不剩了。

他提著東西往回走,朱順急匆匆走來,看他手裡提著的東西,說:“哥,他這兒的燒雞不錯,你稍等,我搞一隻當下酒菜。”

“不用,我都買好了,那邊肯定也有準備。”他沒有阻止住朱順,只好又跟他回了肉食店。朱順先稱了燒雞,又買了塊牛肉,半塊豬肝。顧世忠不想讓被他邀請的人花錢,勸道:“東西不少了,要不把燒雞退掉,我買了雞頭。”

朱順說:“就他的燒雞好吃呢,把雞頭退掉。”

老闆是個胖老孃們,聽的朱順說要退雞頭,臉上起了慍色,不屑道:“倒什麼嘰巴蛋,買不起不買,問你潑出去的水你能收回來?”

顧世忠白了那女人一眼,生氣,想發作,礙於朱順在跟前,嚥了口唾沫把氣壓下去,沒吱聲。

朱順掃了一下盛雞頭的托盤,看裡面還有十來個的雞頭疊壓擠在一塊,平靜地說:“你把這些雞頭給我全稱了,不就是幾個嘰巴頭麼。“

胖女人稱雞頭。

朱順扭頭問顧世忠:“哥,你說,雞頭和嘰巴頭哪個好吃?”他說得平靜,嗓門陰顯提高了些,害怕裡面的女人聽不到。

顧世忠何等聰陰的人,他意識到朱順在對胖女人的不禮貌發起反擊,會意的一笑,也提高了嗓門:“不知道,男的只吃雞頭,哪有吃嘰巴的,咱不知道,你要問女的女的可能知道。”

朱順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嘰巴好吃還是雞頭好吃,看到裡面雞頭了,我忽然想起嘰巴了。”

顧世忠說:“雞頭在上邊,嘰巴在下邊,一個上邊,一個下邊,你想得怪遠哩。”他想笑。

朱順說:“經常想,我還想老祖宗的一句話,寧做雞頭不做嘰巴嘛。”

顧世忠還是沒忍住笑,哈哈了兩聲,他沒想到朱順以這種方式攻擊裡面的女人。

兩個人你一聲雞頭我一句嘰巴的,顧世忠害怕引起裡面女人的憤怒,偷偷看那女人,女人過秤收錢有條不紊,好像沒聽到他兩個人的對話,或者對他倆的話根本不感興趣。他們拿好東西轉身的時候,胖女人把頭湊近小窗,滿臉神秘的說:“兄弟,你倆剛才拉麼呢!不說大話,姐用過的嘰巴比你們剛買的雞頭還多,你們哪天閒了過來找姐玩,我倒想看看你倆嘰巴頭子。”

顧世忠跟朱順四目一望,目瞪口呆,尷尬掛在臉上。兩個人逃也似的擁著快步離開。後面傳來女人歇斯底里的挖苦聲:“傻X小子,毛還沒長全,也敢給老孃來這套玩意兒。”女人罵得好難聽。

朱順笑了,是哈哈大笑,說:“哥,敗了,碰上茬口了。”

顧世忠也是哈哈大笑,把剛才積聚在胸膛裡的笑意完全釋放盡了,誇了句:“老弟真幽默。”。

朱順說:“我再也不買他的燒雞了,他以後少了我這個客戶。不過這老孃們的味道確實可以,不,是他做的燒雞的味道。”

兩個人把買的東西合到一個塑膠兜裡,朱順的腳踏車前面有個盛東西的簍子,朱順主動地把東西放進去。兩個人騎車前行,免不得又把剛才發生的事兒回憶了一遍,也共同探討了女人說得比雞頭多的事兒是不是實話。一次次哈哈的笑聲引來同行的人一次次納悶或者憎惡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