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浚瞥了他一眼,嘲諷道:“所以秦御史現在已經是不食人間煙火了。一番發言,卻好似何不食肉糜。”

“在秦御史眼中,窮人最窮的地步也就是隻能依靠燒柴取暖,野菜充飢了吧?”

左都御史本能地感覺張浚在挖坑坑他,所以他縮了縮脖子,避而不答,問道:“如果在我大宋,出現這種貧民,右相以為是否應該追究當地官員失職?是可忍,熟不可忍?不然右相以為的難民應該是何模樣?”

張浚直接說道:“難民,老夫不知道。但關於貧民,老夫到可以跟秦御史說一說。衣無褲,腳無履,食無盂,寢無衾。一條褲子,全家人穿。誰要出門,誰就去借這條褲子。年輕的孩子,十幾年從來沒有穿過鞋,總是赤腳走路。吃飯不用……”

“荒謬!荒謬!”不等張浚說完,左都御史就直接開口:“官家,他這話有個最大的漏洞,那一家人如果兩個人都要出門怎麼辦?總不能把褲子撕開!”

“右相你試試冰天雪地赤腳走路!不用遠了,從垂拱殿走到政事堂,你看看你能不能承受?”

垂拱殿是趙桓的書房,離政事堂還是有段距離的。哪怕不是冰天雪地,要赤腳走過去,有個泥沙也是非常要命的。

所以左都御史一生養尊處優,根本無法想象百姓能赤腳走上幾百里路。在他看來,就算是大宋的囚犯,那也得給他發一雙麻鞋吧?

再落魄、再落魄,難道一雙草鞋還沒有?

工業時代的人,根本無法想象封建時代究竟有多慘。

這一點,要不是趙桓看過清末的錄影,他也不能想象一群人出門,大量的人連雙鞋子都沒有。

那可是號稱世界列強之一的大清,銀兩幾億幾億兩往外掏的帝國,普通百姓窮到連雙鞋子都沒有。

張浚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左都御史,完全不受其言論影響,繼續向所有人說道:“中原百姓吃飯用瓷器碗碟時,這些人吃飯甚至用不上陶碗、木盆,直接鋪在芭蕉葉上,沒有木箸、銅勺,便以手抓食。”

“所以哪怕是七戶出一丁,這些徭役可能連鞋子、褲子都湊不齊。不得不單衣赤腳遠行萬里。”

趙桓看向一旁滿臉質疑的左都御史,說道:“所以不要覺得工業化有什麼不好,在工坊日夜勞作有什麼卑賤。真正的草芥,就是這種腐朽封建國度統治的百姓。”

“衣食住行,衣在萬事之前。工業化國度中,我大宋百姓再落魄,哪怕去乞討也不至於落魄到無衣、無鞋吧?”

“這……”左都御史直接無言,他印象中的乞丐,活得也比印地人有尊嚴太多了啊,乞丐最多髒了點,可是粗衣布鞋、陶瓷破碗還是有的,絕對不至於不穿褲子。不然他走在大街上,當眾袒露隱私,引得大小娘子們尖叫逃竄,立即就被巡檢司給抓進大獄了。

左都御史能想到的最慘的乞丐,也就是圍在包子鋪前可憐兮兮的討要肉包子了。

可是……印地人只想問,什麼是肉包子?

這就是盛世跟腐朽王朝的差距。

“可臣還是不明白,這跟要求當地寺院、神廟出百名壯丁有什麼關係?許多寺廟恐怕全寺也沒有這麼多人。”

岳飛語氣幹練:“此即時關鍵之所在。當地財富大部分都在寺廟當中,寺廟或許不一定有百名青壯,但一定有僱傭百名青壯的財富。而秦御史剛才也說過了,當地百姓家中一般都有兄弟多人。寺廟僱傭青壯的財富將會流入普通百姓家中,使其兄弟都穿上衣服、鞋子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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