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喜日子因為一個政見,變得火藥味十足。

朱標居中上首,看了看左手邊一身大紅披頭的陳雲甫,又看看右手邊絳紅飛鶴官袍的詹徽犯起難來。

這倆人說的,都有道理。

維持遼東自治局面、優待蒙族是國策,事實也證明這條國策就自頒行至眼下是極其正確且高明的政治手段,如果沒有這條國策,大明不可能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就完全滅亡北元,掃平北疆邊患。

至於日後良政是否會變弊政,誰也說不準,如果不會變弊政,現在就急忙忙的推翻毫無疑問是在質疑、否定朱元璋的英明神武。

朱標不想往自己老爹臉上抹黑。

但陳雲甫說的同樣有道理,放任遼東不管,那大明收復遼東的意義又何在呢。

“遼東之於大明,等如雲南之於我大明,進扼三韓、退為屏障,北抵嶺林、南毗海灣,日後只要將遼東完全開發,僅一個遼東便可活五千萬百姓!”

陳雲甫一開口就放出了大招,驚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側目。

僅就一個遼東能養活五千萬百姓?

“呵,吳中侯這是酒喝的太多,把腦子給喝迷糊了吧。”

詹徽不屑冷笑,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雲甫直接打斷。

“愚蠢短智之人,豈可無禮。”

“你!”

詹徽氣的拍案而起指向陳雲甫,身邊的邵質陰陽怪氣道:“詹御史,人家吳中侯話還沒說完呢你就出言,我國朝一品大員就這麼沒有禮教嗎。”

“邵部堂,他是你女婿,一家子你倒是護的緊俏。”

“這裡沒有翁婿,只有陛下的臣子!”邵質冷言相譏:“詹御史別動不動就給人扣朋黨的帽子,要說朋黨,我大明誰人不知先公門生廣及朝野,要不然,也輪不到你在這大放厥詞。”

“你......”

“夠了!”

朱標不滿開口,斥責道:“都是我大明一品、二品的大員,還有一位縣侯,在孤的面前橫加指摘、惡語相向成何體統。”

話雖各打三十,可到了陳雲甫這,朱標又明顯偏心許多:“雲甫你說你的,國事為大不可夾雜私怨。”

“是,臣斷不會行那小人行徑。”

陳雲甫側目冷眼瞥了一下詹徽,把後者氣的三尸神暴跳,現在他最後悔的事,大概就是當初瞎了心把陳雲甫從都察院刀筆小吏提拔成照磨。

“遼東環抱勃海,進扼三韓,取之可望日本,萬里汪洋便是萬里金沙,物產豐饒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何況如今山東、江蘇沿海倭患不絕,朝廷更需勃海灣,因此無論是為民生計亦或為戰略計,遼東都必須要牢牢握住,不僅要握住更要發揮好遼東的地理優勢。

遷民實遼、開發遼東事不可擱,必須火速立項施行,如此三代人五十年,遼東完全可以成為第二個塞外江南!”

“就那冷的鳥不拉屎之地,還塞外江南?”

“詹御史!”陳雲甫驟然提升語調,毫不留顏面的喝斥道:“此是議事,議的更是國策,你若有不同意見可以引經據典,執禮相談,而不是在這裡一味的質疑本侯說的話,最後本侯還要告誡你一句,不要忘了尊卑!”

區區一無爵之人,誰給你的勇氣?

詹徽氣的差點引發高血壓,是的,他確實是因為嫉妒陳雲甫才一直挑刺,而現在陳雲甫搬出自己吳中侯的縣侯身份,這便更讓詹徽失去理智。

憑什麼、憑什麼陳雲甫寸功未立不過是跟著朱標去北平晃一圈,回來就能加縣侯?

皇帝陛下偏心啊!

朱標也看了出來,自己此刻在問下去,也無非是看陳雲甫和詹徽兩人互懟,便自起身言道:“今天就先到這吧,具體如何等雲甫過幾日還朝之後,咱們再議。”

復又笑道:“今天可是雲甫大喜洞房的好日子,咱們總不能都在這裡逗留,耽誤雲甫行敦倫之禮吧。”

眾皆鬨笑,惹得陳雲甫臊紅了臉。

“那個,先議國事,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