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西下,夜色幽深,陳倉城中一片靜寂。

諸葛亮佇立在巍峨的城頭上,蹙眉沉思。

馬謖也在沉思,只因自己兩次違抗軍令,諸葛亮便將他一擼到底,壓著不用。而且看情形,這樣的艱難處境還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有可能是幾個月,甚至幾年。

丞相如此做,是不是有些浪費人才了?

雖說在丞相所掌控的蜀軍中,一切都要以丞相的意志為準,不允許有第二個聲音,也不允許有將領自作主張。

但將在外,帥命有所不受啊。

臨陣應變才是王道!

橫豎想不通,馬謖搖搖頭,平靜了下來。

算了,自古以來那些驚才豔豔的人物,哪一個不是三起三落,方成正果?

譬如司馬懿……

我這才一起一落,不慌。

……

三更天,陳倉城外。

曹真身邊的兵士們,有幾人下意識地打起了哈欠,臥在地上的戰馬也都暴躁地打著響鼻,蹄子連連刨地。

蹲守了大半夜,陳倉城中一點動靜都沒有。

人和馬都困頓不已。

曹真也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撐住一陣陣襲來的睏意,抬眼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象,估摸著時辰似已過了三更,便一巴掌拍醒在一旁打盹的兒子曹爽,起身揮了揮手,示意兵士們撤還大營。

軍令一層層傳遞下去,在黑暗中引起一陣陣騷動。

有人慌亂地拔刀出鞘,左右打量,以為蜀軍殺來了;有人一動不動,被踢醒後揉著惺忪的睡眼,懵懵懂懂跟上大部隊往回走。

回軍途中,魏軍佇列顯得散亂無章。再無法維持住來時的井然有序,就連高昂計程車氣,也沉了底。

眾人倒戈卷旗,耷拉著腦袋往回走。

若非大都督曹真在軍中素有威望,他們就要心生埋怨,抱怨起“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了。

大半夜不老老實實待在大寨裡睡覺,卻跑出來遭罪……

圖啥?

甚至就連曹真本人,臉色也有些難看。

沒道理啊,諸葛亮沒道理不來劫寨啊!

難道本都督料錯了?

這怎麼可能?

正在懷疑人生,忽然聽到身後一陣密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勢極快。

噠噠噠――

噠噠噠――

曹真心下一驚,瞬間臉色煞白,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回身極目望去。

藉著天上星辰微弱的光亮,他勉強認出了後方來軍身穿魏軍服飾,扛著魏軍大旗,旗子上一個大大的“張”字。

看來是友非敵……曹真鬆了口氣。

“父親,這……這是哪位張將軍的人馬?怕是有一萬多人馬…不,怕是有兩萬!”一旁的曹爽瞪大眼睛,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