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早起床,收拾利索穿著官差皂服便往奇士府而去。

奇士府在京城以東,雖不在最繁華地帶,但能於寸土寸金的京城佔據三百餘畝的地盤,已然可以從側面彰顯出“奇士府”的地位。哪怕當今聖上最為青睞的聖僧“行德法師”,在京城修建的“大光明寺”,佔地面積上也遜色幾分。

當然,“奇士府”與“大光明寺”也有不同。

後者只是當朝聖上眷屬的產物,而“奇士府”,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大乾建國之初。它早已徹底與大乾融為一體,歷代皇帝有倚重的,有忽略的,可都遵循一道底線——那便是“奇士府”不可撤銷,不可開罪!

張勇自是不知道那麼多隱秘的。

於他這般小人物而言,近些年甚少顯露人前的“奇士府”,某種程度聲名還比不上聖眷正隆的“大光明寺”。殊不知每一代“奇士府”更迭,裡面從來沒有缺少過佛門中人,僅此,就可分出高下。

當然,不管他知與不知,張勇都深刻地明白,“奇士府”乃是自己萬萬不可開罪的龐然大物。

張勇騎馬往“奇士府”去的。

在距離目的地所在數里之外,他便立時下馬,恭謹地步行前往。不多時,張勇遠遠地望見了“奇士府”的大門,巍峨高大的門樓威嚴肅穆,並不華麗,卻能讓人心生敬畏。

便是大門外寬敞的街道,也很少有人走上前去。

張勇沒在那裡停留,他極有自知之明地繞向“奇士府”後門,而且是府中僕役每日進出的那道門。他在門外站了好一陣,總算鼓起勇氣上前,向守在門戶邊的門房說明來意。

“求見‘奇士府’的大人?”

那門房鼻孔幾乎望到天上去,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勇一遭,嗤地揮手,“就你還想求見府上的大人?得了吧,趕緊走,否則別怪我喚府上的護院趕你走!”

若是尋常人,此時就止了投機取巧的心思。

可張勇是個糙漢,被門房如此小視,他反倒激起脾性,仍敢上前爭執。也是他運氣好,爭執之時路上經過一輛馬車,馬車裡的貴人正好聽見張勇嚷嚷的那一句關鍵言語,驚訝之下,遂讓車伕停下,著令喚過張勇詢問。

問了一句,張勇說出爭執緣由,道是自己不久前撞見過一隻虎妖,極富靈性,也不吃人,故此想彙報於“奇士府”知曉。

馬車上的貴人起了興致,遂讓門房領他入府,稍後召見。

目送馬車駛去,趾高氣揚的門房頓時換了副臉面,言笑晏晏、熱切親近地領他進入了“奇士府”。張勇心中得意,不過比起得意,他現在更加在意方才那個人的身份。

詢問之下,門房在掩飾不住的鄙夷眼神裡,給他介紹,張勇方知原來自己運氣這般好,遇上了“奇士府”的一位大人物!

“奇士府”內多是凡俗罕見的奇人異士,他們深居簡出,並不為人所知。但其中也有兩個人為京城豪門貴胄熟知,甚至由於其人聲名太盛,便是尋常百姓也多有耳聞,只是流傳得多了,傳言中難免失真。

那兩人一個是“妙手丹醫”吳海濡,一個是“聖手靈醫”辛繼平,皆是丹道大師,岐黃聖手,兩人風格不同,吳海濡用藥施丹喜行險,辛繼平則更趨向穩健。故兩人中,又以見效快的吳海濡名聲最大。

張勇方才遇上的,正是“聖手靈醫”辛繼平!

京城豪門貴胄尊奉這兩人,因為生老病死之間,總免不了會有求上門的一日,故而平日裡便悉心交好,廣傳其名,才使得張勇這般小人物,聽到門房提及也能瞬時恍然。

“居然是辛神醫!”張勇頓時振奮。

比起其他那些素未謀面、神秘莫測的“奇士”,張勇顯然更傾向於聽過其名的辛繼平。在門房引導之下,張勇老老實實穿庭過院,到了一處地方就與那門房一齊被攔下。

門房賠笑稟報之後,那神情肅穆的護院瞥了張勇一眼,揮退門房,領著張勇復往前行。

不多時,到了一處頗為雅緻的廳堂。

護院囑其在此等候,也侍立在旁。張勇就這般坐立難安地等了許久,終於見到一位童子裝扮的僕從前來傳喚。護院告退,張勇又隨著童子走了幾近迴廊庭院,終於再次見到了辛繼平。

張勇連忙上前拜見。

辛繼平則沒有多少心思與他贅言,徑直問道:“把你當日遇上妖虎的經歷,事無鉅細盡數說來。”

張勇連忙應允,在來之前,他早就擬定好了言辭。只是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他把其中遇見馮煜的內容更易,道是妖虎欲作惡,被未見模樣的神秘人呵斥,畏懼退去。

辛繼平不疑有他。

或者說,從沒想過如張勇這螻蟻般卑微之人,膽敢在他面前捏造言語。故聽聞之後興致大起,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一隻野生的妖虎,呵,來得倒正是時候,有了這麼一味藥,老夫也不必在別處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