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青山孤兒院如今已經更名為青山市兒童福利院,過去矮小的平房也推倒重建,變成了高大漂亮的樓房,樓內一應設施俱全。

鐘山去的時候,兒童福利院裡在省孤兒學校上學的十幾個孩子剛剛放假回來,兩百多公里的路程,沒有人去學校接,是大的帶著小的一同乘大巴回來的。兒童福利院就是他們的家,他們放假自然要回到這個家,在這個家裡過春節。鐘山心想,這裡不也曾經是自己的家嗎?如果沒有被養父母收留,他的童年和少年生活也應該是這樣的。

看著這些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孩子因為沒有父母相伴而過早地表現出的成熟懂事,鐘山心裡酸酸的。再看到那些因身體殘疾而被遺棄的孩子,更覺得悲傷難過。他後悔來得匆忙,沒有給他們帶什麼禮物,暗想下次來一定要補上。

因為事先電話溝通了,所以劉曉文院長非常客氣地將鐘山讓進院長辦公室,並安排人找出六十年代初的入院兒童檔案。鐘山一頁一頁細細地翻看,不一會兒就翻到了他的那一頁,姓名一欄寫著“小九”,收養人是鍾樹林、李春花。

劉園長說:“當年在孤兒院工作的人現在都已經退休了,在這一頁簽字的保育員田春娥是市裡的勞動模範,也已經退休7年了,明天院裡搞退休職工聯歡會,她應該能來,我再確定一下。”說著,就操起桌上的電話,查了電話表,將電話打過去,問:“田阿姨,我是劉曉文,明天院裡的聯歡會您來吧?有一個院裡您當年帶過的孩子想見見您。我說了您也未必能想起來,你們見面再細嘮吧。”

放下電話,劉院長說:“田春娥說她明天能來,聽說有院裡當年的孩子要見她,還挺激動的。”

第二天,邱月月沒有課,堅決要陪鐘山一起去孤兒院尋親。二人買了滿滿一大口袋各種零食,還有幾件子星穿小的衣服、用過的玩具,一大早就來到兒童福利院。田春娥還沒有到,孩子們已經起床了,剛剛吃過早飯。一個大約十三四歲,跟鍾子星差不多大的女孩兒正給一個小不點兒編辮子。那個小不點兒,長著兩隻圓圓黑黑亮亮的大眼睛,甚是可愛。邱月月把鐘山拉到一邊,悄悄地說:“這個小的好可愛啊,咱領養得了。”

鐘山笑了,說:“沒想到你還這樣喜歡小孩子,自己生一個不好麼?”

邱月月白了他一眼,說:“你又來了,不用自己費力氣生就能當上媽媽豈不更好!”

鐘山說:“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你又不能確定沒有生育能力,不具備領養條件的,你若是喜歡,咱春節把她帶回來助養幾天倒是可以的。”

邱月月高興地拍起手來:“行啊,太好啦,就這麼定了!春節我們來接她。”

又等了一陣子,田春娥來了。鐘山簡單跟田阿姨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沒想到田春娥居然還記得他,一拍巴掌,激動地說:“呵,當年那個小九兒長成這麼帥的大小夥子啦,還娶了這麼漂亮的媳婦!你剛來咱院的時候,成天粘著我,院裡的同事們都慫恿我把你領回家得了,我當時也真動心了,雖然自己已經有了四個孩子。後來你爸媽來把你選走,我還難過了好幾天呢。”說著,田阿姨眼圈紅了,邱月月也跟著抹眼淚。

田春娥接著說:“你們這批孩子共有153個,都是從江城孤兒院分來的,你是最小的一個。當時青山是全國重要的重工業城市,市民生活相對富裕,所以才有能力接納這些孩子。前些年也有個別人來問過情況,可是沒聽說誰找到自己的家人。其實,我覺得,找不找到都無所謂,生身父母既然把你們捨棄了,自然有不得已的原因,見了面會不會尷尬呢?我認為,生育之恩遠比養育之情大。我在福利院工作了一輩子,對這一點感受最深。這些年,總有孩子來看我,見面就叫我田媽媽,我覺得跟自己生的四個孩子一樣親。”

聽到“江城”兩個字,鐘山內心猛然抖了一下,原來自己就是從江城來的,是第六感應的召喚讓他選擇去江城上大學嗎?也許是因為分別時間太長,這個感應訊號太微弱,所以沒有最終把他引到生身父母身邊。他決定,回去後就打電話,讓江城的同學幫助去孤兒院檢視檔案,看有沒有一批分往青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