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人沒問題,咬咬牙,上萬人也沒問題。

但如果郭寧親提大軍出動,打算一舉壓服哲別,把蒙古人的力量壓回北京路,那就是數萬人規模,還有配套的數千戰馬,無數糧秣物資。合起來盤算,運量何止多了五倍,而船隊、水手、民伕,物資的排程難度,何止多了十倍?

就算軍府上下全力投入,急速運作所有的力量,咬著牙把這件事辦成了,也要大傷元氣。如果中都有事,又要從山東調兵往中都去,視情況不同,或許還要從遼東抽回郭寧所部……

這來來去去好幾回,將士們必定疲憊,兵力編制必定混亂,而在幾處港口的急速支應,也真的超過定海軍的力量極限!

梁詢誼也搖頭:“入冬之後,海面隨時封凍,於我方的船隊排程,大有妨礙。”

邊上李霆忽然哈哈一笑。

郭寧轉目注視:“李二郎有什麼話講?”

此前李霆和仇會洛二將領兵南下,雖然攻城掠地甚多,但折損不少。仇會洛為此甚是羞愧,此後埋頭練兵整頓,而李霆的性子與仇會洛不同,愈是吃了虧,在外愈是要保持趾高氣昂模樣。

他昂首出外:“晉卿先生想的很是周全,經甫先生也很熟悉遼海的環境。可惜,兩位都是文人,少了幾分直來直去的狠勁。”

李霆本來就最愛鬥狠。此前被郭寧以金刀催促之後,遂勐衝勐打連下數個軍州,這會兒大概已狠出癮頭了。

郭寧笑問:“嗯?李二郎,說說你的狠勁在哪裡?”

李霆大步向前,伸手往輿圖上遼東的位置一拍。

“咱們當日在饋軍河起兵時,就說得明白,大敵始終都是蒙古人,對吧?”

眾人都點頭:“沒錯!”

“那,既然手頭有數萬雄兵,和蒙古人碰一碰怎地?咱們留一偏師駐守益都,然後,點起山東兵馬,包括興德軍和安化軍兩部,總計五萬精銳是有的!咱們以這五萬人,一口氣渡海,然後也不用管哲別了,就以雷霆萬鈞之勢,拿下北京大定府!若蒙古軍主力此時到了中都,則後路被斷,必要回師來救,若蒙古軍主力仍在北京路,我們就直接和他們決戰!”

這一謀劃出口,不少文官連連倒抽冷氣,都覺得李霆大膽得過了頭。

而李霆握緊雙拳,站到廳堂中央,大聲道:“打仗嘛,要想清楚目標究竟是什麼,咱們的目標,其實不在北京路,也不在鹹平府,而在蒙古軍本身!非得打退蒙古人,才能穩住咱們的地盤和來錢的渠道!既然如此,不妨就硬碰硬,搏一鋪大的嘛!”

而武將們裡,幾個大膽的當即叫好,而持重之人沉吟不語。

倒不是說不敢和蒙古人廝殺。

只是,蒙古軍有萬里草原的基業,那些如狼似虎的異族戰士,簡直數之不盡,召之即來。定海軍這點家底,可是眾人轉戰南北,好不容易慢慢積攢起來的。就這麼欺上門去與蒙古人決戰,總覺得過於主動,還有那麼一點的不捨得。

當下眾文武都去看郭寧。

只見郭寧把背嵴舒舒服服靠在椅背,抬手支著下頜,笑眯眯地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眾人再去看移剌楚材。移剌楚材盯著輿圖,喃喃自語。